(16)半途遇襲

(16)半途遇襲

“他們出發了嗎?”

趙語長期軍旅生活養成的習慣,每天凌晨便會邀上營中文臣武將一起巡營,這一次陪在他身側的是趙成和肥義。

“回主上,大司樂和左師剛剛已經出發了。”肥義躬身答道。

趙語眉頭一動,看向趙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點頭道:“把寡人的車駕送去,許承龍身體有恙,至今尚未全愈,不可太過勞累。”

肥義一愣,當即命人安排下去,心中大喜:“侯爺親賜車駕!這不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他是要重用許承龍了么!”

趙成尷尬地陪着一笑,幽幽地看着兵士們去準備趙語迎親所用的馬車,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說起大司樂,咱們邯鄲城中不是已經有了一位么?”趙語嘴角少有地掛起了笑意。

“哦……哦!”肥義當即會意,心中已知趙語所指,當即撫須笑道:“璽公主管理趙國禮樂頗有章法。主上用人當真獨具慧眼!”

原來,趙國原先設有兩位大司樂,上一任分別是廉氏和郭氏,不巧的是廉、郭二人相繼老而病故,廉氏後人從軍,郭氏後人轉投冶鐵之業,至此大司樂一職便空缺下來,而趙語熱衷於征伐,一時也未顧及。

直至春祭大禮之時,這才發現大司樂一職竟無人可用!一眾大臣不免引經據典各自爭論不休,大司樂以掌管禮樂為職,兼有教導宗室貴族子弟之責。如今正是所謂禮樂崩壞的時代,趙語又大肆啟用外族他國之人,以趙成為首的趙室宗親思前想後,終是把這口黑鍋安在了大司樂的頭上,是以議定兩個大司樂必須德高望重,且其中至少要有一位趙室宗親!

一番爭論之後,最終趙語拍板,以陽文君趙豹暫代大司樂一職,而剩下的一個席位便再也沒有其它合適人選,至此空缺下來。

多了個大司樂頭銜的陽文君卻是有苦難言,他乃是鎮國大將,哪懂什麼禮樂!趙語也料到了這一點,幸好他有一庶出之女,名為趙璽,自幼熟習禮樂之道。趙語便讓趙璽在幕後代為籌劃管理,一切倒也井然有序。

如今春祭已過,趙語索性就讓趙璽代行大司樂之職,好讓趙豹駐守邊境。趙璽雖是庶出,但也是正宗的趙氏血統,自然也沒有人去非議。

“璽兒總是埋怨寡人,按官制,大司樂一職當有兩人共同擔任!如今總算是給她湊足了數!”趙語指着整理停當遠遠追了出去的馬車,笑道:“而且這位新任大司樂還是我們的趙相親口舉薦的!”

肥義一旁陪着笑容,就見一騎白馬,一個素裝女子,隨在馬車之後,奔馳而去。如今他們尚在韓魏邊境,肥義本就擔憂許承龍他們途中的安危,如今見侯爺已是拜託楚墨之人代為護送,頓時心中稍微踏實了些。

許承龍可以說是吳廣一力舉薦,趙成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退而求其次,送了許承龍這樣一個沒什麼實權的頭銜。縱使如此,恐怕他背後還要使絆子,許承龍能不能安安穩穩做好這個大司樂尚且難說呢!

反觀趙成今天倒像是吃了啞巴葯,只是一直苦笑。不過在遠處還有一個人笑的比他還要苦。

“許司樂何故一臉苦悶,難道是有什麼苦衷?”吳廣歸心似箭,卻見許承龍愁眉不展,面色怪異,不覺出言相問。

許承龍初學騎馬不久,當初牢記智隱不可坐實的原則,如今再上馬背,屁股雖然不疼,但是腿跨之間卻一直火辣辣的,怕是之前已經蹭傷了。

“實不相瞞,我是不慣騎馬。”許承龍擺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知道此行路途尚遠,靠這半吊子的騎術絕對堅持不下去,當即如實以告。

“哦?”吳廣側目一看,就見許承龍僵硬地架在馬背之上,頓時笑道:“贖老夫不察,大司樂如此騎馬,看來確是未得其法。”

其時馬匹稀缺,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若非貴族子弟,不會騎馬也並不奇怪。

“請左師教我。”

“好說,好說。”吳廣任由馬兒緩步慢行,若不讓許承龍儘快學會騎馬,只怕就算到了邯鄲,人也早散架了。

吳廣往身後一招手:“磬兒,琴兒,你們來為許司樂講講騎馬之道。”吳廣此行共有隨從八人,其中兩個勁裝的丫頭雖然生的花枝招展,許承龍卻是不敢隨便招惹。

“嘻嘻,大司樂騎馬的樣子,琴兒早想指出來了。”自稱琴兒的女孩兒首先拍馬趕了上來,她們跟在後面,自然看得清楚,就聽琴兒笑道:“說起來,琴兒和磬兒還要感謝司樂大人呢!”

“感謝我?”許承龍內心凄苦,這小丫頭難道是個話癆,吳廣讓你教我騎馬,這東拉西扯的……哎喲!許承龍一皺眉,這胯下的馬兒每動一下,許承龍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聽吳伯所言,這次多虧許司樂仗義執言,咱們這歌姬盛會才能順利辦下去。我們家閣主為籌備這次大會可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呢。”叫磬兒的也跟了上來,接著說道:“咱們姐妹當真是無以為報。”

“哦……”原來這兩人不是吳廣的人,卻是什麼閣主的人。許承龍心頭略過一絲不悅,吳廣不願教,怎麼叫來這倆丫頭:“兩位姐姐可儘快把騎馬的訣竅告訴我吧,那可算是最好的報答了。”

“大司樂勿惱,前面有一個客舍,再忍忍,我們到了那裏先為大司樂調好膏藥裹好擦傷之處,免得……”琴兒一邊寬慰着,卻是忍不住掩口偷笑道:“免得留下疤痕。”

“駕馭馬兒便和樂舞一樣,首先要放鬆下來,慢慢感覺馬兒的步伐……”磬兒看着許承龍瞪大的眼睛,抬起兩隻蔥白的小手,接着比劃道:“馬兒剛走起來的時候,是踢踏踢踏的四拍節奏,這時候要儘快靜下心來,跟上它的節拍,上身端正,隨着馬兒的身體一起擺動。喏,就像這樣。”

承龍心裏一寒,樂舞?樂舞我也不懂啊!許承龍照着磬兒的說法,調整着身姿。一試之下,只覺得腰酸背痛。

一旁的琴兒挺直了腰桿,一搖一擺地跟着馬兒踏步而行,當真是人馬合一,讓人看得賞心悅目:“腰部可不能緊繃著,要放鬆下來,隨着馬兒的身體一起擺動,這樣不但不累,腰還會很舒服呢。”

“琴兒姐姐莫不是想起廉家小兄弟了吧?”磬兒衝著琴兒噗哧一笑,琴兒咬着唇瓣,笑罵道:“前面客舍就到了,叫你亂嚼舌頭,一會兒就由你來上藥!”

許承龍不知她們在說什麼,但是腰部放鬆下來,跟着馬兒一起動作起來確實要舒服多了,只不過腿上擦傷的地方仍是疼的很,一聽到了休息的地方,往前一看果然前面漸有人煙,當即躍下馬來,頓時渾身輕鬆。

此時尚早,來往的商旅還在歇息之中,早有吳廣的家將先行去了店裏。客舍的主人早早等在門外,一見眾人到來忙殷勤接待。許承龍卻是顧不上寒暄直奔自己的客房。

“琴兒調葯去了,待磬兒整理好床鋪,便為大司樂敷藥。”磬兒笑嘻嘻地端了盆熱水進來。

許承龍正扭動着身形,回憶着最後與馬兒合拍的那一節:“磬兒,這裏也沒別人,你就叫我許承龍吧!”一直被人大司樂、大司樂地叫着,許承龍還真有點不適應。

磬兒一愣,點了點了頭:“那磬兒就叫許先生吧?”

磬兒見許承龍點了點頭,看着許承龍比劃的模樣,又道:“先生是不是覺得騎馬的動作有些兒不協調?”

“嗯,確實有點。”

“先生處處在與馬兒作對,自然是這樣了。”磬兒一邊走過去整理着床鋪,一邊暈紅着臉說道:“先生騎馬的時候力氣全是和馬兒反着使,先生的,嘿嘿,先生的屁股一落下來,就遇上了抬起的馬背,先生怕撞着了屁股就緊緊用腿架起身子,這樣又費力又容易受傷。”

許承龍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嗯嗯,就是這樣,我大概懂了!”

“這才是第一步,等先生學會了四拍,再下來就可以讓馬兒跑快些了,這樣一來四拍就變成了兩拍,馬兒得兒得兒的跑起來,先生可又要重新找節奏了。先生這樣聰明,只要能做到與馬兒同步同調,自然就容易了。”

許承龍看着磬兒已經整理好了床鋪,一邊說著一雙美目水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一陣亂跳,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請先生躺下來吧。”磬兒終於開了口。

“啊?”許承龍一怔,就聽門兒吱呀一聲,琴兒捧着一個木盤,樂滋滋地走了進來:“磬兒你磨蹭什麼呢?還沒伺候好大司樂躺下來!閣主可等着我們回去吶!”

“這是我們練舞時,常用的秘方兒,先生快躺下吧。”磬兒接過了木盤,臉蛋兒愈發紅艷了。

“是么!我自己來塗吧!”許承龍故作鎮定地看了看木盤裏黑糊糊的,有些粘稠的膏藥,又瞟了一眼一旁目光堅定的磬兒,幾近求饒般地問道:“行不行?”

“這藥膏還要配合獨特的按摩手法才能儘快見效。”

“哦……”這個理由很充分!許承龍半推半就地躺在了床上。

“嘶……啊……”聽着許承龍凄慘的叫聲,琴兒吃吃地笑着掩上了房門。

就在琴兒反身出了院落的功夫,牆頭上露出了幾個矇著黑布的不速之客,看身形都是粗壯有力的大漢,一個個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利刃。

等琴兒走遠了,中間一個蒙面漢子低語道:“錯不了!郭妤貼身的兩個丫頭如今都在這兒。一會下手利落點,別給那小蹄子給迷住了!”

“好!”一眾蒙面人都低聲應和着,但是那些露着兇悍目光的眼眸子裏無一不蕩漾着一層異樣的光彩。

郭妤,曾經趙國大司樂郭氏的獨孫女,舉世聞名的三大舞姬之一的桃花姬,光聽過她的傳聞就能讓人艷羨不已,誰知道這些刀口上過活的殺手們,現在心裏在想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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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戰記:殿璽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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