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長談
幽谷之中，溪水之畔，小院，葯田，木屋，縷縷炊煙，偶爾還會傳來幾聲鳥鳴，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平靜、祥和。
木屋之外，小院之中，沈傲天和李凌對桌而坐，桌上擺着一個紫砂茶壺和兩個茶杯。
忽然，沈傲天為李凌倒上一杯茶，淡淡開口，聲音之中充滿了惆悵之意。
“此茶乃是山谷中天然而生，是蘭兒用清晨露水泡製而成，你覺得滋味如何？”
李凌輕輕拿起眼前的茶杯，品了一口，之後，閉上雙眼，然後慢慢體味其中精華滋味。
“此茶入口甘醇，味清香，凝神養氣、舒筋活血，的確不是凡品，只可惜……”
“可惜什麼？”沈傲天面色微動，略有疑惑。
李凌沉思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只可惜，此茶雖然味美，可是對於李凌而言，卻不如一杯陳年佳釀來的痛快……”
聽完李凌之言，沈傲天先是臉色一變，面露不滿之色，可是片刻之後，雙眼之中卻是多了幾分迷茫，最後，眼中又透出幾分欣慰和欽佩。
隨後，沈傲天沉沉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日在山谷中聽那個妖女說過，前輩是劍宗之主，天榜六聖。”李凌道。
“哦！那你可知道天榜六聖意味着什麼？”
“人中龍鳳，九州人傑！”李凌乾脆利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知道，那我請你喝茶，你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凌沒有放肆，前輩請我喝茶，我喝茶，前輩問我茶中滋味，我老實作答，一直以來我都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你說酒比茶好喝，是什麼意思？”
“不瞞前輩，我酷愛杯中之物，平日無酒不歡，此茶雖然味美，可是在一個酒鬼心中，又怎能比得上美酒佳釀呢？”
聽罷，沈傲天先是一愣，而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好！好一個酒中餓鬼！真是沒想到啊，平日門規森嚴、死水一般的天機道，竟然會出了你這麼一個另類的弟子，真不知燕非凡知道之後，會做何感想？不過……你實話實話，對我的胃口，不錯不錯！”
李凌先是一驚，而後苦笑道：“前輩過獎了，我不過是天機道的一個記名弟子，算不得真正的天機弟子。不滿前輩，我入天機道，不過是為了能有個棲身之所和有口飽飯吃罷了。”
沈傲天聞言，淡淡道：“嗯，夠坦白。人活一世，不就為了吃飽穿暖、有個安身立命之地嗎？燕非凡那廝當初受了些許打擊，便意志消沉，出家入道，雖然天機道如今聲勢日隆，可是依我看，燕非凡不過是個沒有擔當的膽小鬼罷了，一個人若是連自己心中想什麼都不敢承認的話，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李凌聽得一陣迷茫，只不過他覺得沈傲天雖然貴為六聖之一，可是卻沒有絲毫架子，說話也是直來直去，讓人心生佩服。
“前輩……”
“嗯，好了好了，我與你說這些幹什麼，哎……對了，你們此次入谷，還有什麼人知道嗎？”
“沒有了，我和那位黑衣姑娘也是無意中才來到這個山谷的，當時我們被艷姬追殺……”隨後，李凌便慢慢講述了昨晚被追殺的前因後果。
聽完之後，沈傲天面色一沉，怒道：“好個艷姬，居然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真是……不過那個燕非凡也是，這次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雲山腳下，他也不出面嗎？”
李凌道：“我聽宗內弟子說起過，說掌教真人閉關已久，早已不問世事了。倒是宗內的幾位道尊都已經下山了，只不過我們先了一步而已！”
“哼……”沈傲天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之色，隨後繼續道：“對了，小子，我看你體內似有一股雄渾真力隱隱流動，可是為何你不會絲毫道術神通啊？難道你在天機道沒有學過任何功夫嗎？”
“不瞞前輩，我在天機道不過是個負責抄書的記名弟子，不曾學過任何門內神通。”李凌苦笑道。
“不可能啊！我觀你呼吸均勻、氣息沉穩、周身筋脈富有節奏的隱隱跳動，這顯然是修習極高深的神通心法的徵兆啊，為何……好了，你把手伸過來。”
隨後，李凌便將手伸了過去，沈傲天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輕輕按在李凌手腕之上，然後，一股真力自沈傲天手指，慢慢度入李凌體內。
可是就在真力入體的一刻，李凌體內一股血紅色的真力驟然爆發，手腕之上真力涌動，一下子便生出一股極大的反彈之力。沈傲天見狀，臉色急變，右手也被李凌體內這股極其霸道的真力生生震開。
隨後，沈傲天面露驚訝道：“小子，你到底修習了什麼功法？為何會有如此霸道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非同尋常，隱隱帶有一股戾氣和魔性。而且，這股力量正在被慢慢發掘出來，並沿着你周身血脈循環不息，可最奇怪的是，你體內真力流轉的周天循環之法，又似乎是道家內門最正宗的心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裏，李凌腦中又出現了當初在南平碰到的老乞丐的身影，李凌心道：“當初那位老先生曾言，在我體內潛伏着一股極其詭異和恐怖的力量，這個力量正與我右手的血紋指環相呼應，若是運用不當，便有可能墮入魔道，難道這是真的嗎？”
此時，李凌想到和艷姬對戰之時，右手上的黑色指環忽然生出一股異力，竟然能吞噬別人的精血，及其詭異。想到這裏，李凌不由心中一寒。
見到李凌魂不守舍的樣子，沈傲天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我……我……我沒事！只不過想到了一些事，有些擔心罷了。說實在話，我體內的這股力量我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我……”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在我看來，天下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一切順其自然吧。你體內的力量雖然霸道，好在你同時修習了一種極其深奧的道門功法，竟是將體內蠢蠢欲動的力量收攏控制起來，不至於使這股力量爆發。”
“收攏？”李凌疑惑道。
“對！現在你體內的力量就好比是一股洶湧澎湃的大河，而且隨着這股力量的不斷壯大，若是不能合理的控制，等你情緒波動或受到刺激之時，這股力量便會突然爆發，輕者經脈受創、迷失心智，重者經脈盡斷、爆體而亡。可巧的事，你卻修習了一門極其深奧的道門功法，這個功法就好比是河堤一般，將你體內暴走的力量緊緊的控制和收攏在你體內的經脈之中，並加以鞏固，這樣的話，這股力量雖然強悍，可是卻依照你體內功法的控制，在你周身經脈之中循環不息，最終與你的身體同化，為你所用。到時候功力大進，便能成就無上神通，所以，這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聽完沈傲天之言，李凌心中鬆了一口氣，本來他對自己體內的力量一無所知，只知道這股力量是因為修習獨孤先生教他的心法所生的，可是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可是如今，由於沈傲天的一席話，他總算是對自己體內的力量不在陌生了，既然能得到控制，總歸是好的，更何況，他也不相信獨孤先生會害他，當年他還是孩童之時，曾受獨孤先生大恩，這十多年來，若不是獨孤先生寸步不離的保護，他早就死了，所以此時，他聽說自己的體內的力量能化解，心中倒是釋然不少。
忽然，李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想到了什麼。
“聽前輩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最近，我的確是修習了一門功法，哦，不不，我都不知道這算不算功法，只是一些深奧的口訣罷了。”說罷，他便將天機道後山上灰衣道人傳給他口訣的事情告訴了沈傲天，並將幾句口訣讀給沈傲天聽。
聽完之後，沈傲天面露疑惑之色，心道：“這……這口訣出自天機道，精深奧妙的很，分明就是燕非凡的無極玄一神功啊！難道是燕非凡傳授口訣給這個小子的嗎？不可能啊！燕非凡雖然天賦極高，可是思想卻頑固的很，門戶觀念也極重，他絕不可能將自己的神功口訣傳給一個記名弟子。可是天機道中，能通曉這無極通玄口訣的人並不多，難道說是那個酒鬼不成？”
說罷，沈傲天問道：“小子，當日傳給你這個口訣的人，是不是一個酒鬼？”
李凌聞言，面露尷尬之色，隨後無奈一笑，道：“嗯，那位道長的確很喜歡喝酒！”
沈傲天聞言，恍然大悟道：“喜歡喝酒？哼，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那就難怪了，那個人行事怪僻、嗜酒如命，只要是臭味相投，別說是傳你口訣，若他是天機道掌教，就算掌教之位，他也會傳你的。”
李凌聞言，只能尷尬一笑，卻不言語了。
沈傲天繼續道：“小子，算你好運，你修習的神通，正是燕非凡……哦不，是你們天機道掌教真人的獨門神功，名曰無極玄一神功。當年他也就是憑藉這門鬼神難測的神通，才位列天榜六聖的。如今，你修習的這門功法是道門最正宗的玄功心法，只要堅持下去，必能將體內的神秘力量慢慢同化，收為己用的。”
李凌聞言，點頭謝道：“多謝前輩指點，大恩大德，李凌沒齒難忘。”
“好了好了，我不愛聽這些虛的。今日你我投緣，我才說這些的，若不然，你以為我會管你的死活嗎？”沈傲天冷冷道。
李凌見狀，無奈一笑，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