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種關係
和着微醺的燭光，桃夭夭正捧着一個裝滿了水的瓷碗小心翼翼地往床邊挪着。說挪，是因為這水裝得實在是太慢了，稍微碰一下也會潑出來一些，而她正好將這東西放在了床中央，而同樣的碗還有兩個。
“搞定！”桃夭夭拍了拍手，可是這三碗水卻讓床上躺着的那位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是——”錦華看着這三隻碗發愣，可是只是片刻他就明白了桃夭夭的意思。
“咳咳，你別誤會。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潔癖，萬一你晚上睡覺打呼嚕抬腿架手的什麼我可受不了。所以呢，以此碗為界，你睡那邊，我睡這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桃夭夭抬着充滿希冀的眸子盯着他，生怕他拒絕的模樣。
錦華也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好笑，在他看來，桃夭夭定是認出了他的只是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重點是桃夭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認出了她吧。
“蘇洛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你也喜歡？”錦華問道，可是語氣里刻意壓抑了笑意。
“嗯？”桃夭夭一時沒反應的來，她倒是忘了蘇洛演過這戲本子，而這個戲本子還是她給的。
“不過祝英台是男扮女裝，你卻是個男子，這豈不是多此一舉？”錦華的眼神略帶戲謔，可是又不摻雜半點惡意。
“什麼梁山伯什麼祝英台，我都不知道你說什麼！反正你要麼就聽我的，要麼就睡床底，自己選吧！”桃夭夭腦子一陣嗡，拉上被子就裝死人去了。
錦華兀自躺下的這位，心中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她的性子真是難琢磨，明明是一個聰慧至極的女子，可是即使認出了他卻仍然沒有多少防備嗎？這天下怎麼會有這等女子？
桃夭夭再也看不見對方探究的眼神，但是她也沒有睡，她屏住呼吸凝神仔細聽着對方的聲音。直到輕弱的呼吸變的有規律后，她才轉過身子去。而她剛轉過身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男人剛毅的臉龐和他倒垂的睫羽。
“這年頭殺手也得配顏值，要不是看你長得帥，我才懶得管你死活呢！”桃夭夭自言自語地嘆道，這也算是她給自己找的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就在桃夭夭堅持不住，慢慢鬆懈了眼皮子，然後直接去見周公的時候，錦華睜開的眼。那如墨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倆人的臉只有十指的距離，怪只怪床小人大吧。可是，他就這麼看着她，嘴角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以為他這一生都會如此度過，他這一生在別人的眼裏是如傳奇，可是他明白這不過是他的宿命，他無法選擇，他唯一作出的選擇就是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土地，幸運的是若不是因為這個堅持，他也不會與她相遇吧。
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她就這麼躺着，那儘是瑕疵的模子卻讓錦華覺得他看盡了這一生的美景，或者說便是這一生的美景也不過如此。
“啊！！！”桃夭夭醒來的時候，整個鋪子都是濕的，不由分說那三碗水全部犧牲在被子上了。
錦華其實早就醒了，只是在這劇烈分貝之後才悠悠睜開了雙眼。
“你——你做了什麼！？”桃夭夭警惕地眼神看着他，人已經直接跳了起來，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錦華斜了眉毛，沒有說話，這應該就是他的答案了吧。
他幹了什麼了？他怎麼不知道？
準確的說，是他剛醒就發現自己的肚子上架着一隻大腿，胸膛還掛着一隻胳膊，當然這條腿和胳膊的主人肯定沒有第二個人。若是從前，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東西扔開，冷漠地處理，可是他卻直接閉上了眼繼續裝睡，還是嘴角帶笑的裝睡。當然，以前這種情況也絕不會發生。
“我怎麼了？我沒有離開我這邊半分，也沒有打呼嚕抬腿架手……”錦華看着她的眼裏分不清是什麼意味，不過他說的這些都是桃夭夭做了的。
“你……”桃夭夭單指指着對方，本滔天的氣焰此刻卻滅了乾淨。
是啊，人家什麼都沒幹，是她潑了水還把腿架到人家的傷口上，人家都沒說什麼，她若是依依不饒倒是顯得可疑了。
“那個……我打呼嚕了？”桃夭夭重新蹲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一定是她最近累極了，這才會打呼嚕的，真丟臉啊！
“嗯，打了。”錦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這一點頭讓桃夭夭的臉徹底紅了兩片。
“我今兒還要採藥，我……”我桃夭夭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可是她對面的是什麼人，那個人熟知兵法又怎會猜不到她的想法。
“就這麼走了嗎？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錦華本不想為難她，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不知為何他竟起了逗弄之意。
“你……這個……”桃夭夭已經蹦下了床，身子也往門口的方向挪，此時的她雙手攪着有些不好意思。
錦華看着桃夭夭，這個女人是玲瓏閣和咸池樓的主人，玲瓏閣在一夜之間迅速崛起，似乎用一種疫病的速度擴散到這片大陸的所經之處。而咸池樓這個神秘的組織，他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力量控制着這個組織，若不是那次意外發現，他也不會相信這個連那個女人都忌憚的組織竟是她的。不僅如此，一個冷酷的國君為她背上了沉迷女色的名頭，一國儲君一夜更替，這些都與她有關。她應該是個強大而神秘的女子，可是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單純迷糊？
“你叫什麼？”錦華問道，似乎是為了緩解這時候的尷尬氣氛，
“啊？”桃夭夭有些懵，怎麼突然問這個。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說一個名字你也不願說，要知道你昨夜——”錦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哀怨，一臉小媳婦的模樣讓桃夭夭很是苦惱。
要知道她可是典型的吃軟不硬，若是對方來硬的她乾脆死不承認也不會怎麼樣，可是對方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怎麼樣。
“行了行了，別那麼看着我，人家看了會誤會的。我叫古夭。”桃夭夭擺了擺手。
對於她的話，錦華不置可否。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帳子裏還有一個他的存在，既然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又怎麼會被別人知道呢，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秘密。錦華一想到這件事屬於他們兩個人獨有的，心裏就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歡悅。
“古夭——”錦華暗自重複。
“我哥哥是古丹，是他帶我來的，我和村子裏的郎中學了點醫術，這不就去秦大夫那打點下手。不過我手藝不好人也不聰明，到現在也沒學到什麼本事，就能幫他做點粗活。”桃夭夭一股腦說了許多，似乎很擔心對方不相信她的話。
錦華沒有反駁，但是在她說自己醫術不精的時候眨了眨眼睛。
她醫術不精？那還有誰精？他這一身傷他自己知道，若是沒有她，怎會這麼快就醒來？藥王的得意門生豈能有假？不過他並沒有戳破，而是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你……你怎麼總是這麼看着我？”桃夭夭被盯得有些瘮得慌，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擔心對方看破她的偽裝。
要知道對方可是個殺手啊，這個殺手還知道她的來歷，肯定是有備而來的，若是真的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那他背後的買家豈不是也會知道，她可不想一直逃亡着過活啊！
桃夭夭捏了捏自己的臉，這東西可不是能簡單弄下來的，現在她就是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所以她要自信！
“小夭，我這樣喚你可好？”錦華突然問道，問得桃夭夭有些措手不及，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精壯的男子會總是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突然，她的表情一陣，她猛地轉向他，想起之前那個夜晚，那個大腹便便的暴發戶看上他的事兒。
他不會是那個什麼——同性戀吧！
桃夭夭臉上精彩的表情自然沒能逃過錦華的眼睛，他開口問道：“嗯？”
“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桃夭夭突然看着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什麼？”這回輪到錦華懵了，什麼鬼？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癖好。這不是什麼醜事兒，畢竟戀愛自由對不對，感情這種事不由自己做主的。你放心，我就當不知道！”桃夭夭拍着胸脯。
她記得自己落入河，她是何等的姿色，這人竟然還不為所動？肯定有問題！
若是錦華知道桃夭夭此時心中所想，一定會吐血三升。不為所動就是有問題？但是她怎麼知道他不為所動呢？
“你——”錦華的眸子流轉了一輪，便知道桃夭夭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出現腳步的聲音，帳子裏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桃夭夭見過，就是那個軍師。
“嘿嘿，你們聊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桃夭夭見這個俊秀男子進來，心中豁然開朗。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殺手和這軍師之間不是什麼罪犯和警察的關係，不僅如此還顯得很親密熟悉。原來是有這一層關係啊，怪不得軍師這麼在意他的生死呢。而且，這軍師這麼陰柔，肯定是個小受，那他豈不是攻？
啊啊啊！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過，她想到這兒也覺得好了許多，若是這樣的話，她就不用擔心這個男人會吃她的豆腐了！因為她在對方的眼裏不是兄弟就是醜人吧！桃夭夭想到這兒，不覺哼起了小調來，她要去採藥了。
“你們——”莫如進了屋，看着那個男扮女裝的女子嘴唇蠕動了一下，卻並未告訴錦華。
“她怕是覺得我們有另一種關係吧。”錦華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哪種？”莫如下意識地問道，但是瞬間他便懂了。
錦華也沒有回答，倆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