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洞房花燭
?吃子孫餃的時候,路子昕不過略沾了沾口,便被韓均攔了下來,“你空着肚子,莫吃這些。”
他說的雲淡風輕,好似不過是吃杯茶那般簡單,旁邊的喜娘卻傻了眼。
好在還有一群韓家請來的婦人姑娘,福芳郡主也夾在裏頭,就數她聲音最大,起鬨着一疊聲兒問道:“生不生?生不生?”
路子昕臉“唰”地一下,火燒一般。
這子孫餃本是半生不熟地,別說她還沒吃上一口,便是咬了,又怎麼好意思說那個字?
“生!”
韓均的聲音響起,解了她的窘迫,那些人卻笑地更大聲起來,直叫她無處可躲,亦不敢抬頭。
臻首低垂,從韓均的角度看去,她修長滑膩的頸脖彎曲成一個優美的弧度,那曲線一直往下延伸,瓷白的肌膚泛起粉紅,藏在大紅喜服之下。
動人心魄。
喜娘斟了兩杯合巹酒遞過來,韓均頓了一瞬,方才接了過去。
路子昕無法,只得在眾人打趣又善意的目光中抬起頭,睫毛顫巍巍地抖了兩下,素白的小手亦伸了出去,卻被放上了韓均手中的那一杯。
他又自顧自地伸手去接喜娘手中的。
青玉做成的酒杯小巧而精緻,還殘留着他的溫度。清亮的酒水倒在其中,並不是很多,路子昕望進裏頭自己的倒影。
粉面透着紅霞,她覺得早晨的妝容很醜,或者說是新娘的妝容都這般難看,厚厚的粉,慘白的臉色,還有那大紅的雙唇,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丑,卻不知韓均此前怎麼能看的了那麼久。
還是說,他是覺得有意思?難怪面上一直在笑。
路子昕有些惱,也不是她非要化成這樣,這人就不能給自己留點臉面,少看幾眼嗎?她忍不住挪了一下身子,不願再讓他瞧見。
酒杯的兩端系了紅繩,分別連在杯柄之上,她這一動,韓均頓時便跟着往身旁一移,眼神中似乎溫柔地將要滴出水來,伸出胳膊,幾乎到了她眼前,看了看被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握着的青玉杯,說不出的好看,喉頭便是一咽,只是好歹還藉著手上的動作掩了。
否則明日外頭就要傳出,“韓家退之被美色所惑”的傳言了。
喜娘已經在使眼色了,讓他快些動作,外頭可還有一堆賓朋等着灌新郎官的酒呢!外頭的喧鬧聲已經越來越大,只怕再不出去,那些人非要闖進來不可。
韓均端起酒杯,紅繩一動,稍稍側坐着的路子昕便也跟着將酒杯舉高。
倆人一同揚起脖子,將酒喝了一半下去。
韓均喝的快,眼神便不由瞟到了路子昕的脖子上,只見她一小口一小口抿了兩三下,光滑的喉頭便跟着往下滾動了兩三下。
他眼神暗了暗。
酒杯交換,她的手柔軟又滑膩,似乎連碰過的杯子都比自己用的質地更光滑一些。
手臂交纏間,隱隱跳動的脈搏互相牽引,大紅喜服相互摩擦,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約是不勝酒力,她的臉色更紅,韓均都能感覺到她身上傳過來的熱氣,令人焦躁。
路子昕再次仰起頭喝酒時,便瞧見韓均的眼神,好似着火一般,裏頭全是她曾經見過的光亮。
再不結束,她覺得自己不一定能受住韓均的目光。
好在後頭的結髮倒進行的很快,喜娘將二人的髮絲分別剪下一綹,用綵線扎在一起放在枕頭之下,這繁複的婚禮算是終於要結束了。
眾人都退了出去,韓均也慢悠悠起身,落在最後頭。
青檀見狀,拉了還在一旁站着的綠香,兩個丫鬟也走了出去,還小心地將門扉闔上。
外頭還是午後時分,雖不知道時辰,卻還是天光大亮着的,大約是因為四周門窗上都扎了紅綢和貼了喜字,屋子裏卻有些暗。
猛然一下安靜下來,屋外的喧鬧也彷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路子昕聽到自己的心跳又急又快。
韓均轉過身,看着她,輕輕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不準看,是不是很醜?”路子昕便立時嘟着嘴,轉過頭不讓他看。
韓均卻索性伸手捧着她的臉,轉過來對着自己,又輕輕笑了兩聲,這才說道:“不醜,很美。”
“那你笑什麼?”
“美夢成真,不該笑嗎?”他說話時一本正經地模樣,很容易便蠱惑了路子昕,忍不住跟着他的話去想。
自己又何嘗不是美夢成真呢?
她也笑了起來。
一剎那,彷彿雲破月出,海棠初綻的模樣,叫人不覺間便傾下身子,在那花間輕嗅。
直到韓均冰涼的薄唇落在額上、鼻尖、兩頰與唇上,路子昕還有些不能反應。
這人怎麼……
好好兒說著話呢,便……
緊接着她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肩膀往後一縮,躲開了韓均的唇。
“全是粉。”她說道。
韓均一愣,看向她臉上,果然方才碰過的地方顏色要深一些,他用大拇指指腹輕輕擦了擦唇角,有白色的脂粉沾了上去。
男子苦笑了一下。
他直起身子,耳中聽到有人在外頭喊他,似乎正是當初鬧着萬吃他喜酒的那個王翰林。
這人是個愛鬧的,待會兒闖進來小丫頭可不得惱了?
思及此,韓均眉眼深深地看着她,“你先去洗漱,再吃點東西墊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去吧去吧,越晚回來越好。
路子昕想起那本被自己塞在箱子中的小冊子,意識到什麼,臉已經紅的要滴出血來,撇過頭不准他看,只蚊子似的輕輕嗯了一句。
韓均聞言,這才大跨步往外頭去了。
路子昕坐在床邊,聽到他在屋外囑咐青檀和綠香,要看着她吃些東西,若是累了,便先洗漱了睡也可以的。
她心裏便甜甜的,滿滿是漲澀的柔情。
屋外的聲音漸漸消失,透過窗戶,她似乎能看到韓均寬闊的肩膀,以及男子挺拔的身姿,正消失在她眼前。
一時青檀進屋,等了片刻,直到她收回目光,才對綠香對視一眼。
“奴婢給姑娘道喜了。”
這將是她最後一次被兩個丫鬟稱作“姑娘”,從此以後,她表示世子夫人,無論尊榮與否,都將與他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