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絲雀

第七章 金絲雀

“靳嫵,還不見過少主。”

靳嫵收回心神,對殞行了一禮,不過就連傻子也能看出來她這個禮可是行的心不甘情不願的。

“小女靳嫵見過少主。”

“嗯。”

殞低聲答道,目不轉睛的看着靳嫵,手指在木几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若有所思。

“嫣娘確實將你教的不錯,如今嫣娘走了,你一個孤女流落江湖未免可憐。更何況旁人若是知道了你和無生樓的淵源,難免將你當做無生樓中人,你孤身在外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嫣娘倒是有意讓你留在我這裏,卻不知你自己如何打算。”

靳嫵心下一動,自然明白他的話中意有所指。

她知道了無生樓的秘密,看來是不可能作為一個自由人走出煜都了。

雖然她的本意的確是想接近殞,可是這未免太過順利了,順利的讓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在腦海中閃過那些畫面之後,靳嫵有些抗拒,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可是,也正如嫣娘和律所說的那樣,這個人肯定和她有很深的淵源。

殞微微眯起了眼睛,卻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輕叩着桌子,既沒有催促她也沒有露出絲毫不耐。

“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幸虧有嫣娘收留,才能活到今日。如今嫣娘走了,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若能有幸得少主收留,必當盡心竭力,以報少主大恩。”

靳嫵低下了頭,不願和他對視,卻剛好能看到那一隻輕叩着小桌的手,略微有些蒼白卻肌理分明,虎口處有一層清晰可見的薄繭,看似隨意的輕敲着小桌,可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敲擊桌面的三根手指無論力道還是節奏,都控制的分毫不差。

“你能為我做什麼?”

“什麼?”

靳嫵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無生樓從不收留無用之人。你是嫣娘的義女,我可以破例讓你留下來,但我卻並沒有添置擺設的打算。”

“少主需要我做什麼?”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或者,侍奉貴人暗通消息。”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是要我替你殺人嗎?”

“不錯。”

“那麼侍奉貴人暗通消息又是何意?”

“以你的姿色,送入府做個金絲雀未免可惜了些。若留在乜舞樓中,假以時日做個花魁絕非難事。”

“花魁?那是什麼?”

靳嫵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詞,可是卻又想不起那是什麼。殞聽了她的問題卻沒有回答,嘴角微微上挑。反倒是律,輕咳了一聲,代殞回答了這個問題。

“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

靳嫵楞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律的意思。她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一直壓在心裏的委屈、憤怒都因為律這一句話齊齊湧上了心頭,衝散了她的所有理智。

她飛快的拿起了腰間的鉞心,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筆直的向著殞的面門逼去。

那一瞬間暴漲的殺意,逼退了律的摺扇,以雷霆萬鈞之力壓向了殞的面門。

電光火石之間,鉞心已逼至殞的鼻尖,卻被殞的兩根手指夾住,再無法前進半分。

片刻后,墨玉發冠盡化粉末,原本一絲不苟的束在發冠中的黑髮瞬間散落如瀑。

“靳嫵,夠了!”

律厲喝一聲,打破了這死寂般的平靜。律那一聲帶着內勁的厲喝,總算讓靳嫵的理智和元神稍微歸了位。

她心中雖然還是憤憤不平,可剛剛那一場交鋒卻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不是殞的對手。

靳嫵慢慢冷靜下來,暴漲的殺意盡數消散,殞鬆開鉞心,順勢輕輕一扣,靳嫵被這氣勁震退三步,隨後還鉞心入腰間。

“有意思,確實有意思,做個花魁倒是有些可惜了。”

殞朗聲說道,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眼睛裏閃着興奮的光,就像一頭見了獵物的猛獸。靳嫵恨恨的盯着他,卻沒有再妄動。

“先生,請你先帶這位靳嫵姑娘回去歇息吧,我自有安排。”

當靳嫵以為殞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時候,殞卻不再多言,只是轉頭吩咐律帶她先行離開。律略一思索,便率先走出了房間。靳嫵吃了一個暗虧,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只是暗自恨恨的瞪了一眼殞,才緊跟着離開了乜舞樓。

“你剛才實在太魯莽了。”

“明明是他實在過分,先是暗算我,後來又。。。又。。。”

靳嫵撅着嘴說道,心知殞的實力深不可測,但畢竟是少女心性一時氣憤,心裏明白嘴上卻不肯認輸。

“你以為他是有心侮辱你才這麼說的嗎?”

“難道不是?”

“對他來說,這世上只分為兩種人,有用的和無用的。無用的他不會多看一眼,有用的若不能為他所用,便必須斬盡殺絕。”

“我還是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你的來歷實在太過可疑,無生樓中遍佈少主的眼線,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你,甚至連你的存在都沒有人知道,除了嫣。

嫣走了,卻留下一個武藝高強的你,叫他如何不懷疑?雖然嫣的書信白紙黑字做不得假,可是你的出現實在太過蹊蹺。他今日所為都是有心試探,你以後絕不可再如此任性妄為。”

“試探?他若懷疑我別有用心大可以直接殺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以你的功夫,直接殺了未免可惜。更何況,他知道我和嫣有舊交,他若動手殺你,我恐怕不會坐視不理。而且,你知道無生樓的秘密,他卻對你一無所知。直接殺了你未免太過草率,不如靜觀其變。若能為他所用自然最好,若是別有用心,等日後再動手也不遲。”

靳嫵聽着律的話,這才反應過來發覺她把這一切實在想得太簡單了。

公子殞,看似隨意清淺的一句話,卻包含了那麼多千迴百轉的深意。

正如律所說,這煜都可不是無生樓,容不得她如此任性妄為,否則哪天莫名其妙被人殺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那麼律呢,她真的能夠相信律嗎?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靳嫵沒有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律的背影。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街,向著錦繡大街的方向走去。律和靳嫵前腳剛離開,便有一個老僕從房間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挽起了殞散落的髮絲細心梳理着。

靳嫵竟然絲毫未曾留意到這個老僕的存在,或者說她早已看到了這個站在一旁的老僕,卻真的以為他只是一個尋常老僕而已。

他就像一個絲毫不曾引人注目的影子。

“全叔認為這位靳姑娘怎麼樣?”

“膽大妄為,武功奇高,來歷可疑,留不得。”

“呵,可是如果我方才若真下了殺手,律先生恐怕不會袖手旁觀。”

“那就更該殺了。除了祁律和祁嫣,在此之前根本沒有第四個人見過這個女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無親屬更是一點兒痕迹也沒有,她簡直就像憑空從石頭縫裏冒出來的。武功高強姑且不論,單單是祁嫣和祁律硬要把她放在少主身邊這一點就已經十分可疑。”

“這話說起來,的確十分奇怪。律先生和嫣娘不可能不知道我一定會去查這個女子,可是他們竟然就這麼把這個女子給放了出來,甚至連一個假身份都不給她嗎?”

“就算給她一個假身份,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少主。”

“這倒不見得,律先生手上究竟還握着多少秘密,連我心裏也沒底。但他竟然就這麼把這個女子帶了出來,倒的確有些難辦了。”

“少主想留下她?”

殞輕啜了一口茶,卻沒有回答祁全的問題,或者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想?還是不想?

或許他的確應該毫不留情的殺了她,可是。。。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祁楨最近怎麼樣?”

“不盡不實。”

“可惜了,天璣十年的心血恐怕要付諸東流後繼無人了。”

“祁楨年紀尚輕,中了葉相的算計也算情有可原。而且他的天分極高,又在相府埋了這麼多年,就這麼放棄了難免有些可惜。

“全叔的意思是?”

“不妨將計就計,讓天璣幫他一把,覆滅之後或者可以重生。”

“那就依全叔的意思辦吧,天璣那把老骨頭也該出來活動活動了。”

“祁幽傳來消息,緋殺似乎和北國有些牽扯,但這僅僅是他的猜測,沒有線索也沒有證據,想再往下查卻根本無處着力,也就一直沒有進展。”

“叫祁容去幫他,告訴他,三個月內若還沒有答案,那下次去的人就是天權了。”

“是。”

殞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扣着小桌,似乎在思索什麼。

“放個消息出去,嫣娘留下一名義女,名靳嫵,已經到了煜都,嫣娘曾留下書信舉薦她接掌無生樓。”

“這。。。少主的意思是?”

“這女子確實是個好胚子,就這麼殺了實在有些可惜。不過她雖然資質不錯,可是太過稚嫩,尚未開封。畢竟胚子再好,若不能開封便是無用,不妨先看一看再做決定。”

“也罷,我這就去安排。”

祁全話音剛落,珠簾外響起一黑衣侍從的聲音。

“稟少主,祁蘇抓回來了。”

“帶她進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叫天權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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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隨我出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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