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百四十八章、漢族的漢

第八章第一百四十八章、漢族的漢

可那楊庸仿大笨蛋,聽了之後,還仔細地想了一會,這才抬起頭來,理直氣壯地說道:陳本虛,你說,在我們中國,是什麼民族最大?

陳老師聽了,抬起頭來看了看他,驚訝地答:當然,那是漢族啊。

楊庸仿臉上,這時候頗為得意了:我再問你,我們的詞典,叫什麼詞典?

陳老師靜靜回答:漢語詞典。

楊庸仿窮追不捨了:我們現在的大學,開的是什麼文學專業?

陳老師莫名其妙地回答:漢語言文學專業啊。

楊庸仿聽了,鬆口氣,雙手朝陳本虛一攤:那不都是,漢族的漢字。怎麼變成你這個,汗水的汗。告訴你,我是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的。陳本虛,才是個小學生畢業。敢同我爭?

陳老師也不看他:應該是汗水的汗。

楊庸仿這時候,一臉嚴肅了:陳本虛,我看你,一向來就是不謙虛。驕傲自大。群眾也是這樣反映你。你也不好好想想,我在學校讀這句詩歌,陳本虛,還沒出生。看這樣子,上面有人提出,我們作家要學者化,真是有人家的道理。你連這”漢”和那”汗”,都分不清楚,還要在這裏和我爭,還想當作家,豈有此理!

陳老師聽了,只好無可奈何地說:好,就是漢,是漢吧。中華大民族,大漢族的漢。

楊庸仿聽了,才大笑:本虛同志,你這個人,常常是有了錯誤,承認得快。這也是我們單位大多數同志,對你的最好評價。剛才,我是要激一下,你可不要多心。關於寫我自傳的事,我看你現在,先不要為難。還是先考慮考慮,再答覆我。

說完,他還沒走出門。陳本虛就在他後面大聲說:自傳,我是不會寫的。

不知道他聽見了,還是沒聽見,總之,楊庸仿走了。不再回頭。可能是楊庸仿回家,翻了字典,好幾天時間,他見我們,臉都拉得和搬運公司的馬臉那樣長。

向陽花同學,不瞞你說,那些寫東西的人,真是越寫越迂腐。不過你陳老師,以前可不是這樣。這段時間,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那麼了不起。

親愛的向陽花同學,我想陳老師這樣的話,可能也給你說過:在雜誌社這個地方,你要是作家,就要努力發表好作品。有了好作品,不用你想,人家就會把官位給你送來。要是你不爭氣,老是寫不出好東西,通過什麼辦法,那官當起來了,也沒有味道。

虧他還想當官,想得美,當得狗屁官。就說單位里,人家屈玫瑰。才是當官料子。全單位,就是她文化程度最低。可只要楊庸仿一開會,一講話,她就摸出那個印得有張學友像片的紅色軟皮子記錄本。

她拿出來做什麼?記筆記。她記什麼?是要記下楊庸仿講話。要是楊庸仿開一上午會,她就記一上午。開一天會,她就記一天。我在外面看見,也不知道,到底記了什麼。她會記什麼。

不過我想,人家這樣做,也是對的。你想,領導在台上,辛辛苦苦跟我們講話。你們在下面,也不記一下,怎麼回事?你只聽一遍,就把人家領導的話,記住了?理解了?你要是不記,你當時記住了?你記不住,人家領導不是白給你講了。人家講話,就不重要了?

再說,你沒看見,那些上電視開會的人,應該說,是有一定水平的大官了。那些大官開會,領導在上面,拿着稿子講。他在下面,手上也拿着領導講話稿子,在一行一行地畫。

當然我不知道,也沒看見,那個時候的他們,在畫什麼。我想,肯定也在畫,領導哪些講話,是重點。或者是最重點,或者是次重點。他肯定不會在檢查,上面大領導,剛念的那些內容對不對?發音,是准呢?還是有錯。你說,是吧。

他們單位的人,大多數也做筆記。可就是陳本虛,坐在那兒,回回不記。你想人家領導在上面開會,是在外面有了體會才回來,給你們講的。講得唇乾舌焦。人家下面一個個,都在認真記,好你陳本虛,*起兩隻手,坐在那兒喝茶,像聽卡拉OK那樣享受。這樣不和人家領導同甘共苦,同心同德,與時俱進的人,領導會喜歡你?領導不喜歡,你還想當官?

現在開會等於重視,穿戴等於形象,身入等於深入,無過等於有功,民主等於“民王”,國庫等於腰包,揮霍等於瀟洒,遊玩等於考察,會說等於能幹,“結團”等於團結,拍板等於魄力,老實等於無能,發文等於落實,庸俗等於隨和,希望等於批評,實際等於實惠,數字等於政績。

有一天開會,楊庸仿講完國內外大好形勢,講完業務上的事。同以前一樣,擺起粗鄙的龍門陣,就是外地人說的黃段子。可屈玫瑰人家還在勾着頭,一本正經地記。不過,誰也沒看過她的記錄。

那次散會出來,筆記本拿在手上,我偷偷過去瞟一眼。卻看見她寫的字,比楊庸仿的還要鬼畫桃符。根本就不知道,記了些什麼。回家,我跟陳老師說了。陳本虛說:人家記的,是自己的那片心。我們當編輯的,都看不懂。只有兩個人心心相印,才能明白。

譬如說,那天楊庸仿和往常一樣,講起那些男人才講的粗鄙故事:以前在農村,村裏有個男人好窮,窮得沒褲子穿。在生產隊找了只破尿素帶子,縫了條褲子,當然就不太規範。

有一天,他蹲到屋場邊吃飯,兩隻腳放得太開。一不小心,那東西露了出來。又長又黑,像動物園裏的大猩猩。旁邊人見了,趕緊對他說:喂,老兄,你那是什麼好東西,掉出來了。

誰知道,他聽了,人不動,低下頭去,認真看看。好半天,抬起頭來,看着對面說話人,不緊不慢說:我說,你老弟,看見什麼?大驚小怪,幹什麼?認得到它的人,不怕它,還喜歡它;害怕它的人,不認識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眾人聽了,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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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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