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可能的夜晚,有可能的你
時間像流水,一個月的時光就這樣匆匆的從間隙中無聲流過...轉眼已是3月天...
沈琳汐每天用魔鬼訓練式的方式訓練了尹亦琛一個月,一道題通常要講解3次,他才會說懂了,其實他是會的,只是為了多一點和她說話的機會,彷彿這樣的相處最融洽,最能靠近彼此,可又顯得生分、疏遠。
尹亦琛滿足於這樣的現狀,平常的沈琳汐冷冷的,特別不愛搭理他,像是在刻意遠離他。而在這一個月裏,沈琳汐耐心的幫助,那種感覺——兩人之間一起探究的感覺,像是回到了10年前...
圖書館往往最為寧靜,特別是在放假的時候,而自從沈琳汐答應輔導尹亦琛功課,她就基本住校了,有時候甚至在班裏學着學着就睡著了,在圖書館裏看書看得也睡著了,也許是太累了。
在放小長假的日子裏,學校十分安靜,有時候校園裏就他們兩個人...
沈琳汐一如既往地在班裏複習功課,她說這裏有感覺,窗外的木棉花開得越發美麗,沈琳汐不是望向窗外,她的眼球被映紅了...
晚上的時候,尹亦琛買了盒飯回來,教學樓就他們班開了燈,剛進教室的時候,他沒有看到沈琳汐坐在位置上,目光一轉,原來她站在窗邊,窗戶被打開了,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孤單又有些觸不可及。
今夜的風帶着涼意,外面的天陰沉沉的,可能,,要下雨。
風吹過她的臉頰,沈琳汐的髮絲漂浮了起來,她感到有些冷,雙手環過胸前,一朵木棉花落下,連它的墜落也分外的豪氣,從樹上落下的時候,在空中仍保持原狀,一路旋轉而下,然後"啪"一聲落到地上,樹下落英紛陳,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別塵世。
沈琳汐想要伸手接住它,可手指伸出的那一刻,花已落地,沈琳汐輕合上眼,如果她能像木棉花一樣真的不顧一切,“英雄”一回就好了。
尹亦琛輕輕走過她的身邊,將褂子脫下披在她身上,“我買了盒飯回來,按你的要求,不加辣,窗邊冷我們回座位坐吧。”尹亦琛一手環過她的肩膀,一步步走向座位。
沈琳汐坐下之後,尹亦琛揭開盒飯,飯香飄散出來,“校門口的飯什麼時候做得這麼好吃了?”沈琳汐忽然開口問。
尹亦琛拆開一次性筷子,笑着說,“我去了東街的一家老店買的,當然和校門口的不一樣了。”
“東街的老店?”沈琳汐抬頭望着他,說。
“是啊,多年以前有一個朋友,她說那的飯很好吃,所以這次我特意又去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會經常買給你。”尹亦琛將筷子送到她的手上,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像是剛才那句話是說給一個人聽的。
沈琳汐想起了記憶中的一段時光,也曾有一個男孩經常和她一起去那家老店吃飯。
她的手抓住了筷子的一端,而尹亦琛還沒有放手。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再有那麼多以後。”尹亦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失望,他鬆開了抓着筷子的手,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沈琳汐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繼續吃飯。
尹亦琛看着她,很久才動了筷子...
“你...很喜歡木棉花嗎?”尹亦琛望着窗外的木棉問她。
“是嚮往,嚮往它...可以不顧一切了落花於地,而我們只可以守着回憶與傷痛走過生命的盡頭。”沈琳汐很平靜的說,尹亦琛聽着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對生活其實已不抱有太多期望,他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時他接到了尚煜宸的電話。
“你一個月前不是說就要回來了嗎,怎麼都已經快兩個月還沒見到你的人影?”尹亦琛站在樓道外,準確的說是站在門口,側身悄悄看着沈琳汐。
“上次出了點事,過兩天一定回來。”
“哦,你大半夜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這個?”尹亦琛對他這種無事不擾民的奇怪舉動提出質疑。
“不是,聽說你去了聖傑,那你...”尚煜宸突然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了?”
“...沈琳汐,你認得她嗎?以她的名聲你這麼久了應該會知道。”尚煜宸估算的很準確。
“當然,她是我的同桌,可你又為什麼問到她?”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被一個人的外表所迷惑。”尚煜宸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尚煜宸你什麼意思啊?”尹亦琛追問着,可他掛了電話。
尹亦琛對着電話吼了一句,“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能不能學着尊重一下別人啊?”
進到教室之後,他看到沈琳汐站着看向門口,隨着他的到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怎麼了?”
“你認識尚煜宸?”沈琳汐一瞬間對尚煜宸的抵觸盡數襲來,甚至抵觸着眼前這個和尚煜宸看似很熟的人。
“我們是好兄弟。”尹亦琛不知道沈琳汐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剛才在樓道叫了尚煜宸的名字,可能她聽到了。
“他那樣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也會有兄弟。”
“你...也認識他嗎?”尹亦琛話音剛落,還沒等到回答,就傳來一陣打雷聲,閃電閃過天空,教室忽然停電了。
教室一片黑暗,尹亦琛站在門口看不到沈琳汐的身影,他輕喚着她的名字,但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尹亦琛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過他們的座位,只見沈琳汐蹲在凳子旁邊,身子瑟瑟發抖,尹亦琛慢慢靠近她,一隻手搭上沈琳汐肩膀的時候,她開始掙扎,“不...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
尹亦琛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情緒很不穩定,掙扎的同時,她的胳膊肘撞到了桌腿,但她不痛,繼續叫喊着。
忽然尹亦琛抱住了她,起初她還是要甩開尹亦琛,反反覆復,她終於安靜了下來,頭靠在尹亦琛的胸口前,是如此溫暖如此安心,她沒有那麼抵觸,反而有了依賴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蹲坐在地上,沈琳汐很累,她的一隻手換過尹亦琛的腰際,那一瞬間她感覺到有了依靠,尹亦琛也沒有想到一向都那麼堅強的沈琳汐會對自己這樣。
雨敲打着玻璃,天很暗,尹亦琛開着手電筒,光照亮了兩人...
“你很怕黑嗎?”尹亦琛抱着她問。
沈琳汐此刻並沒有推開尹亦琛,緊緊靠着他。
她說:“那一年我去了北方,那裏沒有木棉花,可我又偏偏很喜歡,一天有人告訴我他知道哪裏有木棉花可看,因此放學之後我跟着他走了。其實我遇到了人販子,我被他們抓去,關到一個很黑的地方,像是一個廢棄車廂,那裏味道很難聞,油煙味,汽油味,惡臭味,甚至...血腥味,而且關着許多跟我一樣大的孩子,比我大的姐姐。
我們每天為了生存爭搶着那些難吃的,極少的飯菜,像是奴隸一樣,但那些人又不會餓死我們,因為他們是人販子,他會留水給我們喝。最終還要被賣掉,整整半個月沒有見過光明,黑暗的空間裏充斥着生與死的氣息,我躲在角落裏,就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我們得救了。”
沈琳汐說著流下了眼淚,手電筒的光照亮了她輕劃過臉頰落在尹亦琛胳膊上的淚滴,涼涼的。說完了,她睡了過去,靠在尹亦琛懷中,右手滑落一條吊墜,停電的時候,她一直緊緊抓着吊墜,這一定對她很重要。
尹亦琛沒有看到。
尹亦琛輕拭了她的淚水,對不起,是我離開了太久,這一次我回來就一定會保護你,永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他說著,將臉埋於她的發間。
雨夜,他們相擁而眠...
有可能的夜晚,有可能你成為了我一生最重要的抉擇。
第二天沈琳汐告訴尹亦琛今天不用溫習功課了,她要回家了,隨即特意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而且選擇了少有人走的側門,這樣的話就不用碰見他了,對於那一晚的事她總覺得很尷尬。
“琳汐,今天怎麼這麼早走?”出了教室,剛走了幾步,沈琳汐就聽到熟悉的清潤嗓音從身後傳來,是明夏過來追她。
沈琳汐心裏尷尬稍稍被沖淡了,身邊有人陪總該是好的,她嘴角上揚找了個理由,“因為想早點回家啊!”她轉身說完微微一笑就跑了。
有些奇怪,但看到人家都跑那麼快走了,明夏也只好追上去。
徐婕聽說昨晚尹亦琛和沈琳汐待了一晚上,今早來班裏的同學還看見他們一起抱着入睡呢!
她的心裏有些酸酸澀澀的不舒服,但臉上神色未變,依舊保持着笑容,不愧是千金小姐。
“沈琳汐,等一下。”跑了一半,尹亦琛喊住她,淡淡的聲音里似乎透了些許小心機。
“嗯?有事么?”沈琳汐站住,回頭疑惑的看他。
“趙連漠你先在校門口等着,我一會兒過去。”沒理沈琳汐疑惑的目光,尹亦琛冷冷地對趙連漠下了驅逐令。
“少爺,太陽都落山了,想必沈同學也一定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趙連漠看了一眼有些頭大的沈琳汐,又看向少爺,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很明顯,他在為沈琳汐解圍,被少爺堵住一定沒有好結果。
“是啊,要不…”沈琳汐本來也要為自己出頭,結果被莫名的打斷了,“好了,又不會吃了你!”
說完尹亦琛就大步走向沈琳汐,經過她身邊時,有些不耐煩地說,“快跟上啊,還要我背你嗎?”
聽他這麼說,沈琳汐趕緊快步跟上,兩人找了一個陰涼地坐下,其實也就是木棉樹下,
尹亦琛沒有說話,柔柔的看着她,淺淺的笑着,“這風吹起來還是很舒服的,就是某些人的心情會不會很複雜啊?”
“某些人就是別人,我怎麼知道別人的心情會不會複雜?”沈琳汐撿起地上落下的木棉,細細看着。
“我說的某人就是你啊!”尹亦琛可不想輕易放過她,同樣撿起一片木棉,扔到她的懷裏,沈琳汐瞥了他一眼。
撅着小嘴,嘴角卻掛着笑容,“昨天晚上沒回家,所以今天想早早回去!”
“是這樣啊,原來還記得昨天晚上,我今天一下課就出來追你,可剛好看見你轉彎下樓梯,你怎麼跑這麼快,是不是躲着我啊?”尹亦琛側過頭,看向遠方,語氣中含着玩魅,神色自然。
“咳咳!你想多了”沈琳汐剛說了假話,就被尹亦琛彈了腦袋,“你沒多想,誰信啊?”
沈琳汐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玩着手中的木棉,忽然尹亦琛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忽然好累,不如你把我送出校門口怎麼樣?”尹亦琛說著就開始扮演起蔫了的樣子,靠在她的身上動不了了,
知道他是在耍無賴,可也沒有辦法啊,哎,看他那麼“累”,就送他出去吧!
走到一半的時候,尹亦琛就做了很過分的舉動,他大膽地拉住沈琳汐的手,看到她在瞥他,“拉着手有安全感,放心!這個時候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就不用擔心被人看見了,趙連漠你不用擔心,他不會亂說!”
沈琳汐無奈,好吧就牽着吧,她這麼想着,只是自己那加速跳動的心臟,還有臉上越來越高的溫度......
一邊走路陷入沉思的沈琳汐並沒有發現,靜靜的校園裏,在她身旁的那個人,一顆心,同樣不受控的加快跳動的速度,為了此刻牽着的小手,為著那份小時候送給她的微薄卻充滿着小心思的禮物。
到了校門口的時候,沈琳汐鬆開了他,“我忽然忘記有東西落在班了,你先去找趙連漠,一會兒我去找你。”
尹亦琛萬萬沒想到,他一鬆手,沈琳汐便再沒有回來找他....
尹亦琛一直在正門等她,手中拿着那條藍色吊墜,是她離開后,他在地上發現的,那一刻他的臉上是震驚,因為這條吊墜是他當年送給那個小女孩的。尹亦琛現在只想更清晰的表明心跡,讓沈琳汐接受他,不要那麼若即若離。
只是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她人來,只是收到一條短訊,“笨蛋,我先走了,有事以後再說!”
尹亦琛看到短訊的一刻,覺得自己真傻,真的,可是人家已經走了,他也只好另外再找機會了。
沈琳汐騎着自行車,速度很快,明夏追了很久才追上了她由於體力太差,差點兒哐當摔下去,沈琳汐踩下了剎車,望着太陽落山的方向,目光聚焦在遠方的一點上,原來晚霞在她認為很美,只是現在她很不希望看到這一幕,因為這意味今天要過去了,
她有些神傷地說了一句:“他要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誰要回來了?”
“沒什麼,我們走吧。”
兩人一同騎行,晚霞照亮了她們的背影。
青春就是這樣,看不到來的一刻,但你一定能看到她離開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