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爬樓少女
夜晚，十里巷燈火通明。寶馬雕車往來，鳳簫笑語不斷。
一名少年出現在街巷入口，看上去十四五歲，唇紅齒白笑意盎然，濃眉杏眼顧盼神飛。只見他右手攏在袖中，左手持一柄摺扇在手中耍成了花，讓周圍人不由讚歎一聲：好個俊俏的小公子！
此人正是慕雲嵐，聽說了芳華閣是有名的青樓，她特意提前了些時間出來，就是想着好好參觀一番。
十里巷的建築多以三層小樓為主，比其他地方的更加精緻華麗。
慕雲嵐饒有興趣的隨着息壤人群向前走，到處都是纖纖美人，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她打量着街道兩旁的樓宇，走了許久都沒有發現芳華閣，正納悶着，忽然見人群都向前涌去，她拉住身旁匆匆而過的一名男子：“這位兄台，請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芳華閣開門了啊！”
芳華閣？一個青樓開門還能引起這般大的騷動？
慕雲嵐連忙跟着眾人前向走，一直到街巷盡頭，一座獨立樓宇出現，明燈高懸，三個偌大的草書躍然其上——芳華閣。
芳華閣共三層，最下一層八扇雕花高門齊開，紅燈高掛絲竹盈耳，最善歌舞的姑娘蹁躚而動，鮮花滿袖暗香流淌，引人目不暇接。
第二層紅紗縹緲，燭光照耀之下，將樓中人影投射在紗幔之上，廣袖搖曳光壺流轉，歌聲如鶯啼、美人影婆娑。
第三層光線略暗，只在中央有一個兩人高的圓形雕花，柔和白光透出，猶如天邊皓皓明月。
慕雲嵐站在樓下，終於明白為什麼一個青樓開門會引得滿街男子瘋狂。
忽然，二樓紅紗被撩開，一名白衣美人出現：“今日主題梨花，請諸君賦詩。還是老規矩，被選中的詩詞主人，可入芳華閣。”
慕雲嵐一愣，奶娘沒說要進芳華閣還要作詩啊，讓她舞槍弄劍可以，讓她作詩不是要命了嘛！
前世她學習兵法策略奇快，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可對詩詞一竅不通，娘親給她找了十個教導詩詞的師父，都被她的冥頑不靈氣跑了。
通過記憶，原身倒是會作詩，可惜她也只是知道，一點天賦沒有遺留下來。
梨花……一樹梨花壓海棠？
慕雲嵐四處打量，有人奮筆疾書、有人凝眉苦思，甚至還有書生站在街邊賣詩，引得不少有錢少爺爭相競價。
她連忙擠過去，聽着一首詩一百兩、三百兩、五百兩銀子的向上長，默默地退了出去。她接管三房賬冊也有段時間了，賬上總共千餘兩銀子，這段時間買藥材調養身體花了不少，所以今日出來只帶了不到五十兩銀子，還想着足夠了呢。
前面已經有人獻上詩詞進入了芳華閣，慕雲嵐四處看了看，暗嘆一聲：正門走不通，只能另闢蹊徑了。
她繞到樓后，四處看了看，撩起衣擺塞在腰間，向著樓上爬去。
手上的傷還沒有好，一用力又有血跡滲出來，疼得她抿了抿唇，暗暗下決定，等見到了文玉，一定告訴他換個聯絡地點，這芳華閣要進來一趟實在是太難了。
三樓寬大的窗戶處，一紅衣男子正枕着手臂半靠在窗邊，仰頭欣賞着天上月色，一身紅衣熾烈如火，墨發如雲隨風而動，面色如美玉在夜色中隱隱發光，竟是比女子還要美麗三分。
似乎是聽到樓下有動靜，他閉着的雙眸驀然睜開，一縷流霞從眼底升起，讓周圍的夜色都昳麗起來。
慕雲嵐趴着二樓的窗戶，用力推了推發現紋絲不動，讓她不由得氣惱，這窗戶不是開的嗎，你關的這麼緊做什麼啊，防賊不成？
她哪裏知道，自從芳華閣開放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不出詩詞，想要從窗戶爬進樓內。這樣的設計正是為了防和她一樣想法的人。
二樓也進不去，那隻能爬到三樓碰碰運氣了。
想着，慕雲嵐咬咬牙，向著三樓爬上去：“要是以前，一個縱身就飛上去了，哪裏用得着這般麻煩。”以後一定要抓緊時間恢復武功。
樓上，紅衣男子勾了勾唇角，變了個姿勢，撐着腦袋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慕雲嵐，一邊看一邊暗暗感慨，自從芳華閣改了設計，已經好幾年不見用爬窗戶的方式向里闖的人了。
慕雲嵐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上有人，途徑二樓的時候，有人靠近窗邊，嚇得她連忙躲避，等人走開繼續手腳並用的努力。
看她要爬上來了，紅衣男子起身，輕巧的向後退了兩步，落地輕盈無聲，紅袖翻飛猶如妖魅一般。
慕雲嵐好不容易爬上了三樓，看着打開的窗戶眼睛大亮：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終於讓她進來了。
想着，連忙爬進窗戶，大大的鬆了口氣，轉過身來想向里走，驀地對上一雙美麗的眼眸。
紅衣男子勾魂奪魄的面容直直的撞入眼帘，讓她鬆了一半的氣猛地向回一吸，差點將她噎住，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
震驚之下，她忘記了身後便是窗戶，退的太急直接從窗戶上以倒栽蔥的方式翻了下去。
完了！這樣下去就要以頭搶地了！
慕雲嵐緊閉着雙眼，發現自己似乎沒動，連忙睜開，只見周遭景色都是倒着的。
原來在她要栽下去的瞬間，樓上的男子扯斷窗邊綢幔，纏繞住她的腰將她掛在了半空。
“多謝這位兄台。”慕雲嵐順着綢幔爬上來，手上的傷口更重，疼得她額頭出了一層冷汗。
紅衣男子打量了一番慕雲嵐，視線在她的喉結和耳垂處頓了頓，眼中笑意更濃：“不客氣，你進樓的方式倒是特殊。”
慕雲嵐有些尷尬：“啊，門口作詩實在是太難了。”
“是么……”紅衣男子不置可否，用梨花為題很難嗎，前段時間還讓人吟誦八十老嫗的美貌呢！
慕雲嵐認真的點點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樓熱鬧非凡，這二樓、三樓倒是冷清的緊。
她哪裏知道，芳華閣三樓歷來不開放，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地位，擁有多少金銀財富，從無特例。
“兄台也是來逛芳華閣的，你作了什麼詩？”
男子略一思索，緩緩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慕雲嵐微微瞪大眼睛，語氣難掩驚訝：“用這首詩真的可以？”她之前想到了啊……
男子一怔，隨即抬手微微掩唇，唇邊的笑意怎麼都遮掩不住，少年一雙眼睛生的格外的好看，弧度圓潤輕靈剔透，睜開時眼角微微上揚，讓她顯得越發精靈可愛。
“嗯，許是可以。”
早知道可以她爬什麼窗啊！慕雲嵐細想了一下，隨即釋然，哪怕知道一樹梨花壓海棠能進，她也只知道一句，全詩如何根本沒記住。就連這句，還是前世從她二哥口中知曉的呢，據說其中意思有趣的很。
時間已經不早，慕雲嵐不敢耽誤：“我還有事，先下樓了，多謝兄台相助。”
男子開口叫住她：“你可有芳華箋？”
慕雲嵐回頭：“什麼芳華箋？”
“憑藉詩詞進入芳華閣，在門口可得芳華箋一支，青色芳華箋可一樓聽歌賞舞，紅色可入二樓人間仙境，金色可單獨邀約中意女子單獨一緒。”說著，他從衣袖中拿出一支金色書箋。
這真的是青樓嗎，怎麼這麼多講究？
慕雲嵐看了看金色書箋，搖搖頭：“多謝兄台，我找張青色的就行。”她是來聯繫人的，要能單獨約見的金色芳華箋也沒用，還是要到人最多的一樓去。
“你準備怎麼找？”
慕雲嵐笑了笑，悄悄的從三樓看了看，見到四處無人，從樓中欄杆處翻身而下。二樓是雅間，她只要小心避開上樓送東西的侍女就可以了。
一刻鐘之後，將青色芳華箋掛在腰間，慕雲嵐滿意的點點頭，她身後一處不顯眼的角落中，一個書生暈倒在地上，用帷幔遮擋的嚴嚴實實。
紅衣男子靠在樓上，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原來是用這種方式找嗎？”笑着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從樓上走了下去。
此時，二樓雅間內，越景玄靠花窗而坐，深邃的眼眸暗不見底，冷淡的氣息將他隔離起來。
天樞推門而入，將金色芳華箋送上：“主子，每年這個時候，毒聖都會來芳華樓取羅浮春釀。”
“嗯，”越景玄點點頭，視線投向樓下，掃過男裝打扮的慕雲嵐時，眉心動了動，“撫遠將軍的舊部安頓好了？”
天樞恭敬回話：“回主子，都已經安頓好了，只是刺殺撫遠將軍舊部的人還在調查。”
“好好查，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越景玄要護的人。”
“是。”
慕雲嵐正尋找着文玉，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回頭就看到四名勁裝壯漢朝她大步走過來，眼中凶煞之色盡顯。
“你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