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作死小能手
吳良和羅明禮還在努力收集賀公梓的把柄,但沒想到,悄然間事情卻漸漸開始朝着有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了。
首先是音樂聯賽在經過最初的高潮之後,漸漸有了較大的回落。
這回落是怎麼來的呢?
說起來,就不得不感嘆賀公梓的作死能力了。
原來在音樂聯賽接二連三拋出大新聞,又在前兩周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之後,賀公梓膨脹了。
他覺得自己把音樂聯賽辦的那麼成功,一出場就成為了全國的焦點,更是給他的伯父大大的漲了把臉,所以他把自己看成了大功臣,在他看來,這一切的成功,都是屬於他賀公梓的功勞。
可是這時候,那群參加音樂聯賽的公司老總們找到了他。
原來當初在跟吳良爭奪聯盟主席的位置的時候,賀公梓不僅僅是搬出了賀雲山這個後台,他還向各大音樂公司的老總許諾了無數好處,如果不是這些好處,光是以他過去的名聲,那些公司老總就不見得會全心全意的幫他。
而他許諾的這些好處當中,有一條十分重要,那就是對聯賽收益的劃分。
要知道,聯賽收益劃分一直是各種類型的聯賽最重要的一個支點,譬如足球聯賽,又譬如籃球聯賽,各種各樣的冠名權、轉播權獲得的收益,往往需要分配給各傢俱樂部,藉以支持各傢俱樂部的運營。
特別是對一些中小型的俱樂部來說,靠運營的收入他們幾乎是每年都在賠本的,只有來自聯賽統一經營后獲得的收益分配,才能填補他們巨大的經營虧損,從而能夠讓他們的俱樂部繼續支持下去。
因此這種利益分配,甚至是很多中小型俱樂部的生死線。
原本按照吳良和各大公司的約定,當音樂聯賽創辦起來之後,這種由聯賽統一經營獲得的收益,將會有絕大部分用來支持中小型音樂公司的發展和運營,因為聯賽是一個整體,如果沒有位於基石部位的這些小公司的存在,光靠幾家大型公司,也撐不起一個健康的聯賽。
但正所謂人都有私心,那些大音樂公司的老總當初雖然答應了吳良的計劃,同意了他的分配方案,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們還是對此有所腹誹的。
畢竟在他們看來,樂壇如今整體的不景氣,他們雖然說家大業大,可同樣也需要資金扶持,而且正因為他們家大業大,反而需要更多的資金扶持,可是吳良卻把大頭的錢拿給了那些中小型公司,這讓出了最大力氣的他們,卻無法獲得相匹配的回報,他們心裏怎麼會高興?
這就好比一群都快要渴死的人行走在沙漠中,突然面前出現了一壺水,這時候有人站出來告訴他們,要先考慮那些馬上就要被渴死的人,其他還有餘力的人,得排在後面,等那些快被渴死的人先喝水。
可說話的那人卻沒想過,等那些快被渴死的人喝過水之後,如果水壺中的水不夠了,又或者他們再也找不到第二壺水,那接下來要被渴死的人,豈不是就變成了那些后喝水的人?
憑什麼要用我們的命,來換你們的命?
因此這個利益分配方案,也是當初很多人反對吳良,暗地裏投向賀公梓一方的重要原因。
而賀公梓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些人的支持,正是因為他向這些人做出了承諾:有多大貢獻,就能分配多大的利益!
這些大音樂公司,作為聯賽最受關注的主體,他們擁有雄厚的歌手資源,擁有數量更加龐大的歌迷群體,所以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地位,現在,他們就要來找賀公梓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聯賽冠名權加轉播權一共好幾十個億,我們這幾家大公司,聯合起來分個十幾二十個億,不過分吧?
對於歌壇已經萎縮到不忍直視,好多年都沒撈到過這麼多進項的這些音樂公司來說,這筆錢,簡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想的他們心肝兒都在打顫啊!
然而這時候,賀公梓卻又開始想要反悔了。
其實賀公子也不傻,聯賽想要長久的辦下去,除弱扶強是行不通的,必須要優先保障那些有困難的公司,讓聯賽的基石得以穩固,這樣才能保證上層建築不會倒塌,才能保證聯賽能健健康康的發展下去,這個道理,賀公梓其實一直都明白。
哪怕他不明白,他的智囊團也會提醒他明白。
而他當初之所以向那些大型公司許咦好處,無非就是信口雌黃,先把聯盟主席的位置奪到手,其他的東西事後再說罷了。
現在這些大型音樂公司的老總來找他分錢,他當然不會不給,但他也不會給的像承諾的那麼多。
“平衡,平衡才最重要!”賀公梓此時儼然一副佛系領導的架勢,語重心長地對那些大型音樂公司的老總講道理:“只有所有的參與者都能獲利,聯賽才能健健康康的辦下去,所以我們這些錢,還是應該更多的用來支持那些有困難的公司,至於你們嘛……等聯賽越做越大,你們的收益自然也會越來越高,你們沒必要急在這一時!”
這句話,難道那些大型音樂公司的老總不明白嗎。
但當初他們之所以因為這個問題腹誹吳良,就是因為他們對音樂聯賽的未來並不確定,沙漠中的這壺水,到底有多少,能撐多久,他們心裏都沒個底。
所以他們寧願抓緊眼前的利益,而不想去考慮更長遠的事。
但誰能想到,當初聲聲答應他們的賀公梓,如今卻突然想要反悔,變成了跟吳良一樣的嘴臉,這讓這群大型音樂公司的老總怎麼肯?
好歹吳良當初從沒有騙過他們,一直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們雖然腹誹,卻不會質疑吳良的人品。
但現在這個賀公梓……出爾反爾,那就太過分了。
這下他們不但懷疑起了聯賽的前景,甚至連賀公梓的人品都一起懷疑上了。
在這麼一個說話不算話的領導手下做事,有幾個人能有安全感?
於是這群老總們一合計,得,既然軟的不行,那我們就要來硬的了!
然後他們聯合起來,對賀公梓展開了逼宮。
他們一起向賀公梓發出了通牒:如果不把答應的大頭利益分給他們,那麼他們就將不惜採用最激烈的手段——罷賽,來爭取自己應得的權益!
聯賽才開始沒幾輪,突然就傳出了罷賽的消息,這讓媒體和外界的輿論一下子就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聯賽辦的好好的,眼看着就要大紅大紫了,怎麼突然又鬧出要罷賽了?
媒體們深入追究,很快就查清楚了其中的淵源,原來是賀公梓欺騙了那些音樂公司的老總,他當初許下的承諾,如今想把它像屁一樣的放掉!
這下媒體一片嘩然!
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身後擁有龐大勢力的人物,一個前幾天還被媒體和輿論一直誇讚,甚至有可能追逐年度十大最佳青年傑出代表的人物,居然私底下是這樣一個背信棄義、說話當是放屁一樣的人?
媒體噤聲,輿論怒罵!
媒體噤聲,是因為他們不敢得罪賀雲山,所謂的新聞自由,從來都是相對的,當面對賀雲山這樣的泰山壓頂時,很少有媒體人能夠堅持自己的氣節,肯堅持的,多半以後也做不成媒體人了。
而輿論怒罵,則是因為輿論的主體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這些普通老百姓無欲則剛,根本就不怕賀雲山,你人大常委又怎麼樣?難道你還敢安個莫須有的罪名,把成百上千的老百姓抓起來?
所以在關於賀公梓這件事上,媒體和輿論頭一次出現了兩個極端:在各大新聞媒體、報刊雜誌,甚至是門戶網站上,關於賀公梓的消息,片字皆無;但是在各大論壇、貼吧,乃至於通訊軟件上,則人人都在痛罵賀公梓,罵他的卑鄙無恥,罵他的不守信義,更罵他丟了音樂聯賽的臉,有他這樣的人做聯賽的掌門人,實在是整個華國音樂聯賽的悲哀。
在這樣的滔天罵聲之下,如果是換做其他人,恐怕很快就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進而辭職躲避風頭去了。
但賀公梓沒有辭職,一方面他不甘心就這樣被輿論逼下台,另一方面,他的伯父也不允許他就這樣羞恥的滾蛋,破壞自己的接班人計劃。
“怦!”依然是在長安城西的那座別墅里,一個玻璃杯摔碎的聲音清脆地傳來。
“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雲山憤怒地收回手,在他腳下,一地的碎玻璃和一汪清水。
賀公梓就站在他的對面,不光是他,連他的親生老子賀雲海也站在他身旁。
兩父子此時臉色同樣的蒼白,不過賀公梓是白一陣紅一陣,顯得驚慌失措,而他老子賀雲海則是一白到底,那是一種酒色過度的病態白,跟心情沒什麼關係。
或許賀雲海此時的心情,根本就沒有放在這個稱呼他為父親的兒子身上。
憋了許久,眼看着賀雲山並沒有消氣的意思,賀公梓這才膽顫心驚地走了上去,說道:“伯父,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沒想到!?”賀雲山啪的一聲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把賀公梓嚇了一跳,更是怒氣沖沖地說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答應了別人的事,又做不到,做不到還不說,還引起了那麼大的反應,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是不是要鬧到舉世皆知,所有人都把我們賀家當成一個笑話,你才滿意?”
“我,我……”賀公梓期期艾艾,支吾了許久才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局着想……”
“大局?”賀雲山扭過頭,用噴火一樣的目光盯着他,冷冷地問道:“既然是為了大局着想,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們那樣的條件?”
“我……”賀公梓舔了舔嘴唇,用乾涸的聲音說道:“我當時也只是想着要儘快把他們爭取過來,並沒有想那麼多……”
賀雲山一下子不說話了,望向賀公梓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深入到骨子裏的悲哀。
“做事無謀而好勇,為人輕言而寡諾,我賀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只見賀雲山死死地盯着賀公梓,整張臉的表情彷彿都在述說著對他的怒其不爭。
賀公梓也察覺到了賀雲山眼底那抹深深地失望,這時候,他是真的慌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有今時今日的意氣風發,能在外邊混得如此風生水起,靠的,可不是他那個吃喝嫖賭樣樣都不輸給他的親老子,而是賀雲山這個大伯,如果賀雲山決定放棄他的話,那他就將一無所有,以往所有的光榮、底氣,統統都將喪失殆盡!
於是他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抱着賀雲山的大腿哀嚎道:“大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考慮不周,大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見他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自己哭訴,賀雲山眼底的那抹失望終於逐漸軟化下來,慢慢的,數十年傾注心血的那抹親情又浮現了出來。
“唉,你起來吧。”他輕輕嘆了一口,伸出手虛扶了賀公梓一把,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是我對你太苛求了,我早就該知道,你的資質平常,本來就不是什麼做大事的人,原本我指望着你能把我的事業繼承下去,讓我在離開之後,不至於讓賀家一下子樹倒猢猻散,但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可能過於一廂情願了……”
“大伯!”賀公梓用驚恐的眼神看着賀雲山,他從來沒從賀雲山的臉上看到如此的頹喪,要知道,賀雲山叱吒政壇數十年,向來是以一副鐵漢的模樣示以眾人,但現在卻突然說出這麼頹廢的話……
難道說,大伯真的有心想要放棄他嗎?
一想到以後沒有了賀雲山的支持,他將徹底失去呼風喚雨的能量,也將失去他以前在別人面前作威作福的本錢,賀公梓就從靈魂深處感到一種戰慄。
他已經嘗夠了甜頭,如今再也不想吃苦了。
“大伯,你相信我,這件事我一定能夠擺平的!”賀公梓惶恐的對賀雲山保證到:“那群人,我立刻就派人去說服他們,實在不行,我讓步,讓他們多拿一點兒好處也沒問題,只要他們不鬧,外面那些人就沒話可說,外面那些人不說話,您就不用擔心輿論的壓力了……”
他本以為自己說出這番話,賀雲山一定會倍感欣慰,因為他覺得自己完全顧全了大局,為了不讓輿論給賀雲山帶來壓力,你看我多乖覺,甚至連讓步都肯做,難道這樣還不能說明我對伯父的一片拳拳之心嗎?
但他沒想到,再聽到他這番話之後,賀雲山卻突然捂住了胸口,一臉痛苦的喝問道:“你說什麼?你,你這個蠢貨,這種時候,你怎麼能讓步……”
作為一名出色的政客,賀雲山比賀公梓明白得多了,越是這種時候,其實就越是不應該讓步,否則那群音樂公司的老總自以為握住了把柄,以後就會得寸進尺,從多分一點點利益,甚至可能發展到奪取聯賽的主導權。
但可憐的是賀公梓這個蠢貨,不但沒有預想到未來的處境,反而還以為只要他做出了讓步,那群音樂公司的老總就會偃旗息鼓,甚至感恩戴德,把他的讓步看做是對他們的恩賜。
那群人,全都是一群狼,而賀公梓在他們面前,最多只能算是一隻把尾巴豎起來的哈士奇而已!
賀雲山只覺得萬分心痛,自己千辛萬苦培養的一個繼承人,竟然是如此愚蠢的東西,可恨的是賀家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人選,這,這難道是天要亡我賀家嗎?
賀雲山還想掙扎着責罵賀公梓幾句,順便讓他明白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選擇,但就在他挺直身子想要繼續說話的時候,胸口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抽搐的劇痛,隨後他雙眼一黑,眼睜睜就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伯父……”一片模糊中,賀雲山似乎聽到了賀公梓慌亂不堪的大叫,隱隱約約間,還有他那個不成器的低低賀雲海的聲音,只是當他想要努力分辨這兩人到底是誰在喊的時候,他的眼前卻突然一黑,然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