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宴無好宴
衣衫染血，破爛不堪，原本潔白的狐裘變得灰突突，鮮紅斑駁，雙臂血跡模糊，臉上帶着血點，當李星雲扛着一頭二十米長的龐然大物回到臨海村后，整個村子，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們，瞬間停止了一切動作，時空彷彿都靜止了。
二十米長，好幾米粗的龐然巨物，冷淡的陽光下，龐大的身影被拖得老長，下方一個僅僅一米五左右的少年就這麼雙手托舉着前行，陰影下，少年帶笑，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凍土上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巨鯊的鮮血滴淌，一點點，一滴滴，隨着少年堅定沉穩的步伐，冰藍雪白的雪地中一條刺眼的暗紅血路深深印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距離村子越來越近，少年踩雪的吱嘎聲，一聲聲，彷彿踩在了眾人心頭，沉默的片刻，瞬間便被極致的歡呼取代。
敲鑼打鼓，奔走相告，孩童喜慶，青壯婦人激動顫抖，年老之人老淚縱橫，也不管上一刻還在幹什麼，在這一刻，大家在內心中，行動上達到了驚人的統一。
歡呼着，衝著仿若被泰山壓頂般的李星辰等人撲來。
傍晚，李星辰家中。
一張圓桌，圍坐着四大三小，一共七個身影。
深紅的圓桌上，密密麻麻，各色菜肴，中間沸水小火鍋上，熱氣騰騰，散發著濃濃酒香的小酒盅坐落其中，三小中的兩個最小的身影使勁地咽着口水，眼巴巴可憐兮兮地看着旁邊的母親和福爺爺，水靈靈小眼睛中包含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哈哈，看把小傢伙們饞的，清水老師，咱們邊吃邊聊，如何？”福爺爺身邊，一位滿臉老褶，一笑眼睛都陷入褶皺中的老人，笑呵呵道。
“嗯，就聽村長您的，小澤村長還有石田大哥，你們總也不來我這兒，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可要好好嘗嘗我的手藝。”清脆的女聲，簡短有力，一頭黑色瀑布般長發的女子，朱唇輕啟，姿容雖不絕色可卻極為耐看，書卷氣與英氣並存，眼神漆黑明亮，深邃中藏着智慧的光芒，很吸引人。
沒錯，這位正是李星辰的母親，清水無花，是村裡唯一的一位教師，傳道授業，受人尊敬，也正是因為自己這位母親，李星辰才能平平安安、舒舒服服不受外人欺負地過完自己十四年的呆傻生活。
母親剛一發話，弟弟李星雲，妹妹清水風花這兩個小傢伙就已經筷子翻飛，不住地往自己小嘴裏塞着各色佳肴，瞬間，半張臉已經沾滿油花，腮幫子鼓得老高。
“喂喂，你們倆慢點成不，沒人跟你們搶。”笑呵呵，李星辰沒有阻止小傢伙的行為，眼神中充滿溺愛。
雖然自己是兄長，更是整整長了兩人七歲，可自己因為融合金手指，神魂無法控制身體，只留下最基本的生存本能，不但沒有盡到任何兄長的義務，反而因為自己常年呆傻的狀態，讓弟弟妹妹沒少受小屁孩們的奚落。
即便如此，血脈相連，弟弟妹妹依然沒有任何嫌棄自己這個痴傻大哥，幫助母親照顧自己，跟自己說著孩子們的悄悄話，李星辰真的很慶幸重生在了這麼一個充滿了愛與溫暖的家庭。
雪之國受自然環境影響，經濟落後，物資匱乏，而作為邊陲之地的臨海村更是窮的底掉，這一大桌子菜，可以說，就算過年，絕大部分村人也沒辦法置辦出一半來，當然就算是自己家，也只會在過年的時候這麼大張旗鼓，倒也不怪兩個小傢伙雙眼冒着森然綠光。
一桌子飯菜，對於兩個小傢伙來說不過就是豐盛的美食罷了，可對於其他幾人來說，卻意味着，清水無花對村長小澤泉涌和獵隊首領石田一龍的重視。
“嘶.....真是好酒啊！”村長老頭滋溜滋溜地喝着小酒，手捏冒着熱氣的小酒杯，很愜意。
看到村長如此快活，早就有點忍不住酒蟲的石田一龍，立馬跟着享受起冬日燙酒的迷人。
一杯熱酒下肚，雙眼微眯，低聲哼哼，可見這酒極對他的胃口。
福爺爺不飲酒，和李星辰三個小傢伙一起坐在清水無花旁邊，美滋滋地品嘗着美食，時不時地還給兩個小傢伙夾點他們小胳膊夠不到的菜。
時間在緩緩流淌，大家吃的很愉快，母親雖然不是那種左右逢源的交際花，可說話簡潔有力，直擊要害，總是能引起人共鳴，酒桌上的氣氛倒是一直不錯。
酒足飯飽，弟弟妹妹跑去自己的小屋玩耍，幾人圍坐一起，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石田一龍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漢子，受不了場面的靜默，看了看旁邊的村長，直接開口道：“清水妹子，很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我這人直來直去，有話就直說了，今天我和村長之所以來拜訪你，就是想讓你家星辰加入咱們獵隊。你也知道......”
石田一龍的話還沒說完，清水無花直接打斷，聲音微冷道：“石田大哥，你這算什麼？我家星辰今年剛滿十四歲，你居然就想讓他加入獵隊？你身為獵隊首領，應該比我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婦人更清楚獵隊的規矩吧？”
“只有滿十八歲的成年男子才需要進入獵隊，小石田，你這麼做可不符合咱們村子的規矩。”福爺爺坐在旁邊，喝着溫水，眼睛一挑，不咸不淡道。
至於李星辰，臊眉耷目，坐在福爺爺旁邊，好像一切都跟他無關的樣子。
“可星辰的能力.....”石田一龍不甘，有些激動，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不少。
“石田，坐回來，那麼大聲幹什麼？你以為清水老師和福老頭是你的那些獵物呢？不要失禮！”蒼老的雙手一把拉住已經站了起來的石田一龍，村長老頭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唉！老頭子我也知道不符合規矩，可星辰畢竟不同，他的能力，那條巨鯊是最好的證明。咱們大傢伙兒都清楚，這冰天雪地的，想要生存可不容易，咱們村子的收入來源幾乎都源自獵隊，如果沒有獵隊外出捕魚狩獵，清水老師，你是個明白人，是知道後果的。”老頭子嘆了口氣，滿臉褶子比老樹皮還難看，語氣中滿是無奈。
清水無花沒有插話，老村長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獵隊外出，是有危險的，無論是現在的那條巨鯊，還有六年前將李小子咬死的那頭巨熊，清水丫頭，我理解你不想讓星辰加入獵隊的想法。只是村子確實需要星辰這樣的超凡戰力，星辰實在太強大了，有了他的加入，獵隊可以從容地應付那些極其危險的凶獸，將傷亡降至最低。”
“難道你忍心看着村人遇難而不幫忙？更何況，以星辰的能力，在這方圓百里，又有什麼東西能傷的到他？星辰，你說是不是？”老頭話里話外，暗含着道德綁架的意味。
看到村長老頭投過來的目光，李星辰舉了舉綁着繃帶的雙臂，一臉純真，道：“那鯊魚太厲害了，手臂現在還賊拉的疼，也不知道還流不流血。”
這是一個暴擊，本以為年少熱血的李星辰會步入自己的語言陷阱，誰知道，自己反被套路了，村長老頭笑眯眯的老樹根的大臉盤子瞬間僵在那裏。
本來聽到村長老頭提到自己死去的丈夫，清水無花臉色陰沉，現在一聽到自己兒子的回擊，瞬間陰雲散去，嘴角微微翹起。
“村長，我兒子不過是有點傻力氣罷了，可不是金剛不壞，諾，一條鯊魚就已經讓雙臂重傷，更逞論那些遠比鯊魚強的凶獸。”清水無花冷笑道。
旁邊一直沉默的石田一龍，很想大聲喊道‘那不過是被鯊魚皮磨破了皮而已，算什麼傷？’不過話還沒出口，就又被老村長一眼珠子瞪了回去。
“可就算如此，星辰的強大也是有目共睹的，遠的不說，石田這小子算是村裡最強的人了，可星辰還要比他強上數十倍。”村長老頭深深看了一眼李星辰，福爺爺和清水無花三人，淡淡地說道。
短暫的沉默，清水無花和福爺爺對視一眼，緩緩道：“既然村長您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星辰這麼大的一個戰力擺在家裏不用，的確可惜，只是想讓他現在就讓他加入獵隊，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規矩擺在那兒，我想村民們也會支持我的。”看着有些着急的石田一龍和老神神在在的村長，清水無花繼續道：“不過我倒有個主意，既可以讓星辰為村子貢獻自己的力量，又可以減少危險，就是不知道村長您老人家同不同意。”
“哦？說說看？”老村長知道，正戲來了，無事獻殷勤，看來自己這頓大餐是不能白吃了。
“青年獵隊！”清水無花僅僅吐出了這四個字。
話音落下，石田一龍不解，村長微皺眉頭，李星辰眼神中閃爍着精芒。
“村裡獵隊成員都是十八歲的成年人，可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卻缺乏相應的管理，雖然大傢伙都會各自教授自家孩子，可畢竟沒在一起配合過，等他們一進獵隊，肯定需要很長時間適應，影響效率甚至影響獵隊的收穫，所以我想，村裡是不是可以組建一個青年獵隊。”
“有着星辰的加入，只要青年獵隊不去那些特別危險的地方，安全肯定能得到保證，不但有收穫而且還能得到充分磨鍊，這也算是為村裡做貢獻了，村長您覺得我的這個主意怎樣？”清水無花笑道。
“好！”石田一龍眼睛一亮，叫道。
“只是還是有些委屈星辰的能力了。”想了想，石田一龍有些可惜道。
“成年了，星辰自然就會加入獵隊，還差這幾年？”清水無花笑道。
“呵呵，倒也是！”石田一龍嘿嘿笑道。
‘是你大爺！’看着一根筋的石田一龍，老村長真想一腳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