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遇一目五【上】
浙中有五奇鬼，四鬼盡瞽，惟一鬼有一眼，群鬼恃以看物，號“一目五先生”。遇瘟疫之年，五鬼聯袂而行，伺人熟睡，以鼻嗅之。一鬼嗅則其人病，五鬼共嗅則其人死。四鬼倀倀然斜行躑躅，不敢作主，惟聽一目先生之號令。
有錢某宿旅店中，群客皆寐，己獨未眠，燈忽縮小，見五鬼排跳而至。四鬼將嗅一客，先生曰：“此大善人也，不可。”又將嗅一客，先生曰：“此大有福人也，不可。”又將嗅一客，先生曰：“此大惡人也，更不可。”四鬼曰：“然則先生將何餐？”先生指二客曰：“此輩不善不惡、無福無祿，不啖何待？”四鬼即群嗅之，二客鼻聲漸微，五鬼腹漸膨亨矣。——《子不語·一目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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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文。
我聽完舍友的話后不禁一陣毛骨悚然，是啊，我的宿舍位於整個走廊的盡頭，而我床鋪的位置更是盡頭中的盡頭，我的隔壁怎麼可能有敲牆的聲音呢？
“逗你玩的，哈哈哈”，這件事情嚇我一個人就夠了，我可不想再讓我的室友被這件事情嚇得睡不着覺，於是急忙笑着打了個圓場，“沒想到你還挺機智，被你識破了，對了，我叫吳謀，你叫啥名啊。”
“我叫趙非凡，叫我小趙就行。”
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宿舍的同學都已經搬了進來。本來這所學校的環境十分優越，學校的目標在於培養尖子生，為了營造安靜的氛圍，所以整個寢室樓都是四人寢，可後來因為名氣越來越大，每個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進入其中上學，所以導致了很多成績並不好但是家裏有錢的學生通過父母使一些“能讓鬼推磨”的東西進入這所學校的情況，可學校的地方只有這麼大，而有錢的人多得是，最後的結果就是把入學變得像擠公交一樣，整個宿舍樓都要擠炸了，於是校長一聲令下把寢室全部改成了8人寢室，看着“良莠不齊”的寢室成員，一個“殺馬特”，一個“洗剪吹”正翹着二郎腿悠閑地坐在窗戶旁邊抽煙，三個穿着背心的胖子聚在屋子中間大聲吆喝着玩鬥地主，一個帶着高度眼睛的“魔鬼筋肉人”雙手捂着耳朵在默默地背課文，還有個小趙在他旁邊喋喋不休地講着我所說的“鬼撓牆”的故事來嚇他，我不禁輕蔑地笑了：要是哪個不長眼的鬼撞見這位哥們估計都會被他那一身練子肉打出屎來，你竟然還想用鬼嚇他？
看來這一屋子人里只有那位“魔鬼筋肉人”是真正憑藉成績進學校的了，現在的我不禁對這個曾經夢寐以求的學校產生了強烈的失望感，真不知道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寢室樓是怎麼生活出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一本上線率的，難道學校真的這麼厲害，能化腐朽為神奇，讓這些幾乎要墮落成社會流氓的人轉型為品學兼優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
搖了搖頭，我抱着新領的課本走出了寢室，想在走廊上背會兒課文，可剛剛出門就被外面正在打水仗的人迎頭刺了一身水，無奈的我只好搬了個板凳跑到了樓頂，幸好這群極富運動熱情的學生們還是畏懼這盛夏的太陽的——樓頂很安靜。
可能是由於小時候整天價地聽瘸子拽一些文言文讓我養成了習慣，自從上學接觸文言文後我就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與天賦，只要看到文言文，僅需要讀個一兩遍就可以背下來。我在樓頂抱着新課本，閱讀着其中的文言文，不一會便墜入了古人的世界中······
直到肚子咕咕響起，我才猛然從課文中回過神來，抬起頭時發現太陽已經落山，遠處模糊露出了月亮的影子，樓下的草叢中傳來了“蛙聲一片”，我急忙收起課本，扒到樓頂的護欄旁往食堂的方向望去······果然已經黑燈了。唉~這下要餓肚子了，我一路揉着肚子回到了宿舍，總算止住了肚子咕嚕咕嚕的響聲。
“小吳，快來快來，你這一下午跑哪去了，一直找不到你，”剛剛進門就聽到了趙非凡熱情的招呼，“咋還拿着書呢，你不會背了一下午吧。”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應答。
“看你這臉色就知道沒吃飯，都餓得發綠了，正好，快來快來，嘗嘗我剛剛買的一批泡麵。”說著，趙非凡一手扔給我一桶泡麵，一手打開了他面前正泡着的那桶泡麵開始大快朵頤。
隨着一陣“異香”襲來，我剛剛平復下去的肚子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咕——”的一聲長長的響聲。
我拿着那桶泡麵猶豫着，瘸子教導我“無功不受祿”，我這樣隨便地接受人家的東西好么？
趙非凡好像看出了我的糾結，放下手裏的泡麵，跑到我面前，偷偷趴在我耳邊說：“你看看咱宿舍這些人，那肌肉男是個悶瓜，其餘的幾個一看就都是紈絝子弟，就咱倆還算能交個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了困難就應該兩肋插刀，這泡麵你大膽吃就是，以後說不定還有我求你幫忙的時候呢，是吧。”
終於，在他的“蠱惑”與我肚子的催促下，我像餓死鬼一樣吸溜完了這桶泡麵，連帶着麵湯也喝了個乾淨。
知道我們兩個吃完東西，宿舍的其他幾個人都沒有過任何新的接觸，那三個胖子各自玩了一會手機，估計覺得無聊，就又湊到一起鬥起了地主，而那個“殺馬特遇見洗剪吹”組合則搬着板凳坐到了陽台上，兩人搭着肩膀一起抬頭45度裝憂鬱，魔鬼筋肉人一直在悶頭學習，趙非凡見說話沒人搭腔便玩了會手機早早地睡下了。而我已經背完了高中所有必備古詩詞，現在準備擼英語單詞。
入學的第二個夜晚，本來可能會就這麼平靜地過去，可是命運又給我開了一次玩笑…………
如果我的文言文背誦速度是100分，那麼我的英語背誦速度一定是0.1分，連背帶寫擼了六個小時的單詞，一直堅持到了我的小枱燈沒電快要熄滅，我才總算將第一單元的單詞記下來。收拾好東西準備睡覺時候已經是將近凌晨一點了，宿舍人均早已入睡。聽着下鋪三個胖子的呼嚕聲，我竟忽然想起了瘸子，小時候的我一直是伴隨着瘸子的呼嚕聲入睡的，時隔多年再聽到時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惆悵，我急忙搖了搖頭，不想陷入那美好而又令我痛苦的回憶里。
還沒睡着，便覺得有一隻蚊子在我耳邊“嚶嚶”地飛舞，我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去拍蚊子，卻驚訝地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正在詫異，只聽見“吱呀”一聲，鎖着的門竟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我將眼珠扭過去，想要看清來人是誰，沒想到看到之後卻讓我更加詫異。
進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人站成一列，後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地，像個人體蜈蚣一樣一搖一晃進了屋。再努力轉動眼珠，隱約看到了屋門竟然還是關着的，那五個人就這麼直接從門中穿了進來！
鬼？我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句，似乎不需要回答，結果很明顯，進來的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只見那五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我斜下床鋪的殺馬特面前，俯下了身子，突然第一個人開了口，：“這人福緣深厚，不能聞。”後面的那四個人便又直起了身子，五人搖搖晃晃走到了“魔鬼筋肉人”身邊，還沒彎腰，第一個人就說：“此人三世為善，萬不可嗅。”四個人便就此立定。
我在上面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只感覺心臟“噔噔噔”地劇烈跳着，大氣不敢喘，心裏自然而然想到了“捉鬼”二字，便又自然而然想到了瘸子。
對啊，瘸子教過我一些小方術，或許有哪個可以趕走這幾個傢伙呢，我的大腦快速翻騰，未相出辦法，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這五個傢伙……不會是“一目五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