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瀆在那深沉眸光中微顫,「好好服侍夫人。」
「那她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為過了。」
月瀆面上倏地褪了血色,「二少爺,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
封晏看着那張蒼白的面孔,此時卻只覺得噁心至極。左右只是個收拾整理的丫鬟,他並未在意,如今細看,卻發現這人刻意勾描面容,他立即沉了眸色,與長安吩咐了一聲,後者取了水桶,直接兜頭澆下。
「我當你是如何惹怒嬌娘。」封晏冷冷地注視着她沿着水流而下的脂粉糊作一團的臉,眸里怒氣暗涌,「掌嘴二十當真沒委屈了你,你自己去李嬤嬤那領罰吧。」
「二少爺——」月瀆被冷水淋了一身,深秋的風一吹,更覺徹骨寒涼,凄厲喊着那離去之人。
封晏緊緊皺着眉頭,懊悔不已。他沉溺於沈如意,卻忽略了身旁的人,才讓一個小小丫鬟左右成事。然玉佩之事,絕非她一人能成,恐怕還有幕後之人,他自是要一併揪出來。
一想到沈如意,他心中泛軟,加快腳步緊追沈如意而去。
沈如意一路急奔回院子,待一進房就「砰」的一聲關上門,連兩個心腹丫鬟都一併關在了門外。
紅隙瞅着緊閉的房門,一臉擔憂,「那盧氏真可惡,這般污衊小姐,還有月瀆,肯定是她說了謊。她平日裏又不需要伺候姑爺小姐洗漱什麽的,就只是收拾屋子和書房的活兒,要說多個什麽少個什麽,她肯定清楚。」
「月瀆是府里的老人應該是知曉規矩,哪來那麽大的膽子,若真是,那也得找出證據來,若胡亂栽贓,豈不和今日的大少奶奶一樣。」宛桃擰眉,瞥見院子門口出現的頎長身影頓了頓,「她原先是因攔在書房暗室那頂撞小姐,小姐才懲罰她,也不知姑爺在裏頭藏了什麽心肝寶貝,竟上了鎖,可我今兒瞧見那鎖又不見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啊?那鎖不見了?不是月瀆上鎖的嗎?還是說咱們姑爺一天一個樣,誰摸得透姑爺的想法呢!」紅隙皺着鼻子道。
宛桃故意背對着,給了紅隙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後者體會不了,但她仍然高興。小姐矜持開不了口,就由她來說,就等姑爺跟小姐親口解釋了。
紅隙傻傻地盯着宛桃的臉看,剛想問為啥笑得那麽嚇人,就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影兒,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眼睜睜看着那人進去了。
「哎哎哎,小姐不讓任何人進呢!」紅隙急着喊道,頭上就挨了宛桃一記栗暴。
「那姑爺能算是任何人嗎?」宛桃挑眉問。
「嗄,難道姑爺不是人來着?」紅隙聞言納悶,到底沒忍住脫口反問。
宛桃被她的話噎住,索性直接拽了人去耳房,這距離正好能聽得見小姐喊人,若是情況不對也能幫得上。當然,不用她們幫忙小倆口就把問題解決了更好。
身負宛桃厚望的封晏很有效率,幾乎是片刻就找到沈如意的藏身之處。屋外黑沉沉地下起瓢潑大雨,沈如意挨着窗子就坐在那嫁妝箱子上蜷成一團。
「我不是說了不要進來,都出去。」沈如意哽咽埋首道,待察覺那人一直站了跟前未動,眼底下映入一雙黑色寶相花紋錦靴,愕然抬眸。
「嬌娘……」封晏開口,對上一雙猩紅的兔子眼,很是心疼。
她眨了眨眼,待反應過來時,像極受驚的兔子般抵靠在牆壁上,雙眼含淚問:「你……你怎麽進來的?」
「這裏是我的房間,我如何進不來。」封晏反問,伸手要替她拭去淚水,卻被她躲過。
「你房間在書房。」沈如意悶悶瞪眼回道,無奈一雙兔子眼一點也兇狠不起來,「封晏,你……你別欺人太甚!」
封晏難得見她這副模樣,在解了心結之後,心中又氣又是心疼,氣的是自己想岔,白白委屈了她。他索性蹲下身子看着她,「嬌娘,是我混帳,你要打我罵我都行,不要哭了。你一哭,我這兒就難受得很。」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沈如意卻不為所動,對上他深情的眼就挪了開去。「我說過你莫來撩撥我,既是心有所屬,何不放過我?你若是顧忌名聲不願和離……我搬出將軍府——」沈如意的話終止在一個綿長的深吻里。
封晏強行的撬開她的唇舌,貪婪地品嘗着她的味道,暌違的感覺瞬間將空蕩蕩的心填滿,原有的鼓噪暴動全數消散。
他離開她的唇,思及她方才說的話時,神色隱隱夾雜着戾氣,「你休想離開我,除非我死,否則,你哪都別想去!」
這話近乎霸道無理,沈如意卻感到心中酸澀難忍,雙手指甲掐着他結實的肩膀,妄想推開他,卻掙不過他的力氣。在試了幾下後,她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上輩子因為一顆心命不久矣,這輩子想守住一顆心卻還是不行,封晏,你憑什麽這麽欺負人,你放開我,放開!」
封晏何曾想過能聽到這番近似告白的話,只是看着她眼睛哭得紅腫,聲音如此沙啞,讓他心疼不已。
「你便是我的心中明月,整顆心連邊邊角角都叫你佔得滿滿的,作夢都在盼望你能與我交心。」
「你……你說謊,你還跟我鬧脾氣去睡書房……」沈如意卻是不信,含淚指控道。
雖然不合時宜,可封晏聽了當真是高興極了,因為她的在意。只是此時無論如何都得忍住,三下五除二便將外衫扒了去。
「你脫衣服做什麽?」沈如意叫他的動作驚着,嚇得都破了音,整個人縮在箱子角落。
封晏直接拿了旁邊的雞毛撣子給她,示意她只管動手,直到她氣消了為止。
沈如意憤憤然拿腳抵着他胸膛,卻沒能把他推開,他恍若磐石似的一動未動,她抽了抽鼻子,不甘示弱厲聲要求,「解釋吧!」
她方才也聽見了宛桃說的,確實可疑,更不消說封晏待她那詭異的態度。
封晏順勢握住她的腳踝,躊躇片刻才開口,「那日我見你與大哥在一處,嫉妒得發狂。」連日來,只消一想起便發作,他剋制不住內心翻騰的醋意。
「你莫要倒打一耙!我與封墨台半點瓜葛都沒有!」沈如意氣得踹他一腳。
封晏一個不防被踹跌在地上,可手裏仍握着她的一隻腳踝,臉露苦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些時日犯渾,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消氣?但莫再說那些話傷我。還有書房……那兒從未上過鎖。」
他打從沈如意過門就巴不得能叫她發現,甚至幾次有意引導,卻被她一再打岔,才叫他誤以為沈如意對他並無情意,只是屈從。
「月瀆如何使你誤會的我不知道,但我保證絕沒有下回!」待玉佩之事查清楚,他自然不會讓人留在府里。
沈如意原本就猜疑是月瀆搞的鬼,如今由封晏證實,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但總算解了月瀆的異常。她的眸光落在封晏身上,「又是你招惹的……」
封晏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驚,連忙解釋,「我一年到頭在府中待的時間並不長,更何況她也近不得身伺候,何來招惹一說?」他委屈喊冤,「夫人冤枉啊。」
沈如意漸漸止了哭意,對上他那認真的雙眸,而後者亦大大方方對望她。
「遇見你之前只覺餘生漫長,遇上你之後,又覺時日流逝太快,廝守苦短。唯願與你白霜滿頭,不負此生情長。」
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處,空氣似乎是被直接點燃,沈如意怔怔凝望着那雙眸子,兀自打嗝一聲,氣氛霎時被破壞殆盡。
沈如意忙捂住嘴,水眸睜得大大的,一臉尷尬。封晏卻愛死了她這份可愛,忍不住傾身掠奪她的唇,攜着一絲清淺笑音,唇舌交纏。
當他熾熱而濕潤的唇轉而含住她的耳垂時,惹得她一個激靈,她那點可憐的淺薄經驗完全禁不住他的撩撥,她一反抗他就加重牙齒的力道,咬她,卻不會疼,但讓她忍不住顫慄。
封晏察覺她的手抵住他的胸,掙扎的力道漸小,將她摟向自己,又吻上她的唇,蠻悍地撬開她的牙關,比先時更孟浪的吻她。
沈如意的身子在他的動作下又緊繃起來,所幸有箱子作倚靠,身後又是牆面,不過也是因為牆壁在後,讓她退無可退。
封晏邊吻邊摩挲着沈如意下顎與脖頸,身上的布料隨着動作而發出聲響,在這昏暗的角落,看不清楚反而引發出更多的聯想。
明明連對方的唇都無法看清,兩人卻契合地四唇相貼,吐息都變得曖昧灼熱起來……
沈如意腳邊觸到一抹毛茸茸的東西,隨着晃動,反覆摩挲着她,惹得她敏感地不禁輕顫,極力看去,才發現是封晏之前擱下的雞毛撣子。
「你……你把它拿開。」她輕聲要求,害羞地咬着唇,努力剋制住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