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待到一輪歇息,封晏對上他掃過來的目光時嘴角稍稍彎起弧度,「恭喜大哥榮升。」賀的是封墨台短短時日接連立功升作驍騎將軍一事。

封墨檯面帶喜色,拍了拍他肩膀,在他入城后就聽父親提及他不願去城北軍營的事,這拍肩裏頭多了幾分安撫的意味,「我在外頭,也未能趕得及你的親事,這次回來前專程叫人準備了些玉石,權當彌補了……」

「大哥駐守邊關勞心勞力,該是我與嬌娘擇日向大哥敬酒。」封晏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裝作沒有看懂大哥眸中涌動的深意。

「見過大伯。」沈如意淡然道,並不是沒察覺幾乎在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這接風宴她原本是不想參與,可若是不來,反而又顯得有什麼,權衡之下還是隨封晏出席,端的是落落大方,且讓人無可挑剔了去。

這反應教原本考慮着讓封晏分出府單過的封肅挑了挑眉,這段時日來,從新媳婦的待人處事上瞧看他是滿意的,如今看她對封墨台的態度,聯繫母親後來所說的誤會,不由信了大半。

興許真是弄錯了……

眾人都顧着驚訝,反而讓氣氛有一瞬安靜。彼時,廳里忽然響起一道女子溫柔的聲音,「墨台此次回來能待多久?」宋筠溪噙着淺笑,含情脈脈地凝着高大男子。

「軍中有陳老將軍坐鎮,我回來能在京中待上一月,一併處理些軍務上的事。」封墨台回道,對上宋筠溪的目光轉為柔和。

「才一月……」盧氏吶吶張口,神情不掩。

那話里的不滿都快溢出來,不乏有暗笑者,也有同情和善意笑話的,譬如老夫人就笑罵了一句,「墨台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你這兒女情長的豈不是耽誤。」

封肅向來不苟言笑的神情此刻也染上一絲溫情,拍了拍封墨台的肩,甚是欣慰,「我聽說了成安之戰,上遞的摺子都是誇你為將領不驕不躁,與將士們同吃苦,善用謀略,這一仗打得好,你……功不可沒。」

封墨台因為封父的話,湧上欣喜,還從未得過父親如此相待。「孩兒定當不負父親厚望,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封肅連着道了三個好字,滄桑眸中不掩喜悅之色,甚是欣慰。

封夫人站在封肅身邊,目光掠過封墨台,神情似有一絲恍惚,燃起一簇亮光,復挨着封肅刻意壓低了笑音道,「倒是與你年輕時一模一樣。」

封肅頷首,回頭看了一眼夫人,不知是回想起什麼,看着她的眼難得流露幾分溫柔。

與這一幕父慈子孝,歡喜和樂作比,沈如意所站之處彷彿被刻意冷落了似的。封晏暗暗牽握住她的手,於這情形他是習慣,卻不忍她受連累。

沈如意察覺,一雙杏眸卻直勾勾凝向封晏,替他揉了揉腹部上,溫聲道:「我看你揉了好幾回,可是不舒服,少喝些酒。」

封晏一怔,露出笑意來。「嗯。」

原本沈如意就是招眼的存在,封晏與她一道,二人的對話便一併秀了於眾人眼前,惹得封墨台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一番寒暄隨着宴席開始結束,男女不同席,沈如意等一眾女眷坐了外廳,裏邊則是男人們喝酒聊天。

沈如意在用完之後便提了告退,沒留下來供人觀賞的意願。深秋露重,似乎是受寒,這兩日她總覺得身子有些不大爽快,「紅隙,去弄點驅寒的薑湯來……順道再備醒酒湯。」正吩咐着,便覺得鼻子一癢,她連忙掩着帕子打了個噴嚏。

紅隙這下不等她催促便加快了步子往廚房去。

沈如意輕輕吸了吸鼻子,覺着過道里的風更寒涼,正要離開卻險些撞上一堵肉牆,「大伯?」

封墨台身上攜着濃重的酒氣,看模樣似乎也有些迷瞪了,藉著方便出來緩緩卻不料碰着沈如意。此時擰眉凝着她都沒察覺到那距離近得有些逾矩了,教沈如意往後退了一步。

「……沈如意?」封墨台像是認出了人來,眼前浮現的卻是從前一幕幕,大抵都是她糾纏不斷的畫面,重疊一起,鼻音里不自覺帶上一絲不屑厭煩,「你還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么,竟還追上府里來了!」

「大伯喝多了。」沈如意看了他一眼,只淡淡道了一句便作勢要走,畢竟同醉鬼沒什麼可理論的。待他酒醒,荒唐尷尬的也只是他罷了。

反而是封墨台醉意迷濛的眸中掠過意外,恍惚中想起她已經嫁為他人婦的事來。嫁的還是他的二弟……

饒是習慣了瘋瘋癲癲又各種胡攪蠻纏的沈如意,如今這模樣倒教他好生不習慣,為此忍不住多看,越是在心中比較着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大抵是這人再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

「沈如意……」

封墨台看着廊檐下的女子,午後的陽光透過庭中幾株蕭疏的桑木,投在窈窕的身段上暈染出一層淡淡的光暈,不禁屏息,為女子那截然不同的態度與恬淡氣質生了迷惑。而那杏眸中盈着水潤,像是受了欺負一般,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色……

沈如意忍着噴嚏忍得辛苦,眼前泛起水霧,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他後半句要說的,兀自生了似被作弄的暗惱,不由沉聲道:「大伯自重,你且該喚我弟妹才是。」

封墨台俯身從地上拾起從方才就耀眼刺着的光亮來源,走到了她面前,「弟妹,你耳墜掉了。」

沈如意看着面前的大掌,伸手去接,他卻還攥着不放,抬眸便對上一雙噙了惡劣的桃花眼。

「封墨台,你別過分。」

「你是裝的罷。」

二人互持對峙,最後還是以沈如意棄了耳墜告終,帶着宛桃作罷離開。隨着她的離開,一片墨錦衣角在不遠劃過攜了簌簌寒意。

驅寒的薑湯沒起到什麼作用,沈如意還是患上了傷寒,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一病就病了好些天,昏沉沉提提不起勁兒,更別說被咳啞了的嗓子,一說話就冒火得疼。封晏就讓人用冰糖熬爛了的橘子醬塞在梨子裏面蒸熟了,好歹教咳嗽得不那麼厲害。

沈如意臉上還有燒退後的潮紅,到今兒個已經有所好轉,封晏大掌貼在她額頭,「若是再燒起來就請大夫看,莫要任性。」

一向抗拒看大夫的沈如意作勢乖巧點頭,眉下一雙黑亮杏眸盈盈如秋水,小臉在鬢髮的襯托下越顯細白,惹人憐愛極。

宛桃端了一碗褐色的葯湯進來,瞧見這幕,心生無奈。小姐使性子不肯看病吃藥,哪能像姑爺這麼縱着,然瞅見沈如意眼巴巴的可憐模樣,也不由心生惻隱,對小姐這般耍詐似的作為甚是哭笑不得。

「小姐該用藥了。」為此她還甚是貼心地準備了一碟蜜棗和杏仁脯去苦味。

沈如意顰着秀眉,聲音沙啞,「你且放着先。」

「這葯得趁熱喝才見效。」宛桃並不好糊弄,非得眼見着她把葯喝下去不可。

「那先用點宵夜?」封晏接收到沈如意求救的眸光,掩着唇輕輕咳嗽了道,登及就瞥見宛桃低垂下眉眼露出的神情,頗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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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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