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殖民地時代的天枰架構
英荷這一打就斷斷續續的沒停過,和平只是戰爭的間歇期而已,紐約都來回易手。
不打不行,因為參與大航海競賽的國家,要吃新世界的紅利,就一定是天枰架構。
荷蘭的天枰另一頭是印尼,葡萄牙的另一頭是巴西,西班牙的另一頭是加勒比,是美洲,正如英國的另一頭實際是未來的印度。
歐洲諸國與殖民地的關係,類似美國北方與南方的工農業對搗關係。第四國際托洛茨基的工農業貿易剪刀差理論,理論基礎同樣是基於這一天枰架構。
一旦失去天枰的另一頭,天枰架構就崩了,美國的“門戶開放”就是要砸這個天枰。
大英帝國崩了后還弄英聯邦,就是要保這個天枰。
可此時的英國在印度僅有港澳,是沿海貿易站與自治港形式。
新世界很大,但是市場很小,與大清的體量比起來,微不足道。一個半世紀后1820年的美國,國內生產總值才僅佔世界百分之一。
外部市場就那麼點,狼多肉少,誰也不敢松嘴,一松海外殖民點,貿易站全丟,海軍全崩。
沒有海外殖民需求,沒有海運需求,要海軍干毛?神聖羅馬帝國,沙俄等國就不要,原歷史上的大清也不要,沒需求!
不是天枰架構,硬組個大海軍,那就是無厘頭了!北洋水師就是無厘頭的產物,是用來防守的海軍,被人輕鬆全殲很正常,那就不是海軍,是海上長城。
沙俄的海軍就是彼得建的,也是在當城牆使,就是為了防瑞典海軍的。有了這種故步自封的海軍思維,沙俄海軍一塌糊塗,也就不足為奇了。
此時的瑞典,倒是與後世的北歐宅男不同,是時下的海軍大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丹麥,連帶波羅的海三國全是瑞典的,勢力都蔓延到黑海了。
維京人是海盜祖宗,瑞典就是歐洲時下的納粹德國,殺人不眨眼,戰鬥力爆棚,大列強。
此時的瑞典很熱衷全球侵略,瑞典東印度公司嘛,亞洲,歐洲,美洲,地中海,都有瑞典軍艦。
除了赤道與熱帶,亞熱帶地區,北歐人玩不轉,極地與高緯度地區,瑞典陸海軍犀利無比。
從瑞典出發的軍艦,能一氣跑到加拿大搶劫。
俄國人的寒地作戰經驗,抗德法還行,遇上北歐人,就歇了。
直至大北方戰爭,瑞典才被沙俄,普魯士,波蘭,丹麥,漢諾威,薩克森等一群國家組成反瑞團伙,聯手砸了回去。
彼得大帝為了擋住瑞典鬼子,在兔子島上隨手搶過士兵的刺刀劃地:“這裏需要建座城堡”。
當時,正巧一頭鷹從彼得上空飛過,那就是後來沙皇俄國,俄聯邦國旗上的那頭鷹。
彼得劃地建的那個堡,就是聖彼得堡!
“當市場容量有限,運力過剩的時候,相互把彼此的過剩,通過戰爭手段消滅掉,是必要的。對外的戰爭,總好過內部的革命。”
元吉沒對《航海法案》發表看法,只是在漢尼拔端着托盤過來的時候,把盤內的六支高腳杯拎了起來,一一擺在長桌邊緣。
“很通透的玻璃。”
“這是什麼酒?琥珀色,有股甜香。”
在漢尼拔起瓶為杯中斟酒的時候,羅爾與荷恩同時轉換了話題,對杯與酒發出了誇張的讚歎。
戰爭的調節作用,再沒有比春耕秋戰的列國,歐陸與日本戰國的領主老爺們,更了解的了。
“甘蔗白蘭地,就是朗姆酒。”
元吉把一杯斟滿的酒杯遞給羅爾,又舉起另一杯朝英格蘭人示意了一下,“嘗嘗怎麼樣,與你們英國海軍每天都發的比起來,如何?”
“我們發的是馬鈴薯白蘭地,蔗糖對我們可是奢侈品。”
羅爾接過杯子,禮貌的對元吉頓首示意,舉杯小抿了一口。
英國海軍是從十三年前開始每一天都發朗姆酒的,沒人想到這一臨時舉措居然會一直堅持到了1970年。
“比起加勒比的朗姆酒毫不遜色。”
荷恩同樣舉杯喝了一口,不同的是沒有立即吞咽,而是在口中轉了幾圈,才咽了下去,咧嘴道,“為了打破西班牙人對蔗糖的壟斷,我們有意在印度尼西亞開闢一些甘蔗種植園,閣下如果有興趣的話,歡迎參股。”
“不,我只想給予你們訂單,海量的蔗糖訂單,大清的子民需要充足的糖分供應,據說甜蜜會讓人感到幸福。”
元吉笑着應了句,端起了第三杯酒,沒有遞給南懷仁,吳興祚與漢尼拔,而是朝吳興祚身後的一個小夥子遞了過去,“來,喝一杯,伯成這幾日有長進,他說是有個好通譯的功勞,何東是吧?我代他謝謝你,”
“…小…小人怎敢?”
何東看着一個遞到眼前的酒杯,整個人一滯,又渾身陡然一顫,身下欲跪肘又半抬欲接酒,竟是原地身子不諧的扭動起來,下意識的雙手摸上酒杯,才臉色驀然一紅,聲音發顫道,“謝九爺賞。”
說著,屈膝就朝地下跪。
“免禮,該我謝你才是。”
元吉左手一搭何東的肩頭,拎猴兒一樣把他提溜了起來,右手杯朝何東雙手捧着的杯子輕輕一撞,微笑道,“帝國感謝你的服務。”
伴隨着清脆的酒杯撞擊聲,何東眼眶一紅,淚水刷的就下來了,雙手哆嗦着舉杯想朝嘴上送,偏偏舉不起來,低頭就杯間淚滴滑落入酒,是合著酒淚一起喝的。
“怎麼樣?我忽悠的還行吧?”
元吉是個賤人,看着小通譯激動的樣子,得意洋洋的沖吳興祚瞥了眼,“別擺你那縣令臭架子,才好忽悠。多在閩粵濠境找點何東一樣的機靈小子,給爺送來,算你個薦人有功,比你瞎扯淡強。”
“遵爺教誨。”吳興祚笑嘻嘻的一拜。
“我大清不缺何東這樣的機靈人,缺的是識人之人,缺的是人教。”
元吉沒搭理吳興祚,扭頭看向了羅爾與荷恩,“想必互換主權領地的授權,你們是沒有的,但加強彼此貿易與交流的意向,想必是共通的吧?”
“當然。”
“那是一定的。”
羅爾與荷恩毫不猶豫的點頭,特別是在等待一張龐大的蔗糖訂單下文的時候。
“那我們就需要共通的語言,共通的規則與接駁的一致標準啊。”
元吉一點插着一面小彩旗的旅順口,臉上笑呵呵的,“培養通譯的學校,度量衡的制定,泊港引水標準,信號識別,內水與外洋通航條例,貿易規則與結算方式,我想我們需要一個接駁,制定一個一致性的標準框架。”
“那真是太好了。”
荷恩對這一提議非常贊同,荷蘭人早受夠了滿世界亂七八糟的規則。
荷蘭萊頓大學最早就是培養商法與貿易人才的學府,小布殊的偶像倫勃朗就畢業於這所十六世紀最古老的大學。
“您的意思是?”
羅爾倒是因為《航海法案》的緣故,對航海準則比較敏感。
“我們需要一個多方組成的標準委員會,對涉及的有關貿易與航海準則,做一個規範。”
元吉沒大一統的氣質,反是一派荷蘭人的作風,眼睛笑眯眯的,“我們需要為彼此打開一扇窗,讓風形成對流,加快我們對於彼此的了解。我們需要互派教師,留學生,到彼此那裏去。
我已得到我國政府授權,於北方盛京擇地開港,那就是你們看到的旅順港。我會先期籌備一所通譯學院,一所海事學院,一所商學院,未來或許會升格為綜合性的大學。
當然,這需要你我共同努力。
大清國子監歡迎劍橋,牛津,格羅寧根,萊頓的教授前來交流,歡迎英荷兩國的學生來留學。
我們也希望大清的學者與學生,可以帶着對貴國的好感與眷戀,學成歸國,這對我們了解彼此的文明,對我們長久的友誼,至關重要。”
“是的,這至關重要。”
荷恩馬上應和,對古老保守的東方帝國會開扇窗的提議,異常興奮。
清是大帝國,外交是非常繁忙的,故而像是英格蘭,荷蘭,葡萄牙一類的小雜魚國家,不免就要受到外交歧視,入境的申請,很容易被拒簽。
即便允許入境,還得禮部與理藩院派員到閩粵,江南等地,就地培訓,以免野蠻人不懂規矩。
大清的外交序列,第一等是外藩內屬,多是布拉特汗國,浩罕,和碩特汗國,厄魯特等蒙古諸汗國,西域諸部,為理藩院管轄,有常駐代表與情報站,甚或駐防八旗在當地駐紮,聯繫比較緊密。
第二等為朝鮮,暹羅,南掌,越南,琉球等屬國,屬於禮部管轄,視其為半獨立國家。
內外屬是可以轉換的,和碩特汗國與厄魯特蒙古等不少汗國與部盟,就被直接納入版圖了。
朝鮮在清中後期也轉為了內屬,袁世凱就駐軍在朝鮮,八卦旗就是李鴻章一個幕僚設計的,太極旗飄揚的大清國屬,威武雄壯。
第三等為傳統朝貢國家,彼此沒有權力義務關係。多是蘇祿,蘇門答臘,真臘,占城,三佛齊,汶萊,爪哇,泥國等一堆南洋土猴兒國家。
這號的就是蹭飯的了,國名時不時就變了,只是朝貢的時候還是沿用老朝貢名罷了。吵個架就政變了,天天變幻大王旗,屬於湊數,應個“萬國來朝”的景。
讓這號的來朝貢,與辦喜事賞來賀喜的倆錢一個性質,討個口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