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拳頭的正確打開方式
“你給我回來！”李總生氣地跺腳，但任察哪裏理會他？早就回到在大門前站定，擺出poss，開始叫嚷。
看着任察那副叫囂的嘴臉，李總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堵得他胸膛都快要炸了。
“李總，怎麼辦？”旁邊一個工作人員問。
“能怎麼辦？趕緊先拍着，我問問鄧平那邊怎麼樣了？”
李總說著拿出手機，撥通了鄧平的電話。
“你那邊怎麼樣？”電話一接通，李總就迫不及待地問，
“李總……不好意思，我們又被江城電視台捷足先登了。”鄧平的聲音垵充滿了疲憊。
“什麼？！”李總心裏的最後一個希望破滅了，怒火洶湧而來，他不顧形象地對着手機怒吼，“你到底還能不能做點事了？這麼沒用！你明天乾脆不要來上班，回家當你的廢物去得了！”
本來在任察這邊就窩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的李總更加怒火沖，所有的火氣全都朝着鄧平發了過去。
電話那端的鄧平，沒有反駁，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充滿歉意地道歉個沒完，他沉默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李總，您不覺得我們這麼做，不太公平嗎？”
“公平？這世上哪來的公平？！有新聞就是大爺，有收視率就是金主！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給我滾到天空度假酒店來！”李總吼完便掛斷了電話。
氣死我了!
真是氣死我了！
李總，不停地拍打着胸口，覺得自己真的是要被氣得背過氣去了。
然而眼前這麼大一個爛攤子，他必須要想出力挽狂瀾的辦法，否則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簣了！
就在李總急得透不過氣的時候，天空度假酒店的門突然開了。
“門開了！”記者們一陣騷動，全部蜂湧向門口，攝像機照相機全部架起來對準了從門裏走出來的人。然而，讓大家詫異的是，大門打開后，從裏面走出的是一個小小的身影。
這個小小的身影邁着步子，走到了任察面前。
“多多？”任察詫異地看着多多，他本來以為出來的會是魏芳或者TANK，在此之前，他也早就做好了能夠應付這兩個人的方案。反正他是打不過TANK，但是只要他假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就可以引起媒體的同意，反正更會把TANK推到萬劫不復的境地。魏芳那就更好對付了，從他認識魏芳的時候起，他就知道，魏芳心腸最軟，脾氣最好，不管他怎麼混球，魏芳最後都會原諒他、順着他，在他的面前妥協。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任察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挺響，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走出來的竟然是他的兒子任多多。
記者們也都怔住了，他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想到，他們守了這麼長時間，從酒店裏走出來的竟然會是一個小小的小孩。記者們舉着的相機，不知道該拍還是不該拍。而那些手持攝像機的攝像師，也不知道是該錄還是不該錄。
剛剛還空前高漲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多多緩步走向任察，他抬起小臉兒望着任察，用他乾乾脆脆的聲音，清清楚楚而又地問道：“爸爸你為什麼要說謊？”
“什麼？多多你……在說什麼？”任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多多又往前走了幾步，大着聲音，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TANK教練並沒有打你，你為什麼要說謊？”
多多的一句話讓人群頓時起了騷動，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任察的臉尷尬地抽了一抽，急忙上前要拉多多，並壓低了聲音道：“別亂說話，多多！過來！”
多多迅速地後退，躲開了任察的手。他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像是在回答老師提出的問題：“爸爸你不是告訴過我嗎？人是要誠實，不能說謊的。可是你為什麼要說謊呢？”
一席話說的記者們的騷動更加明顯，有幾個反應夠快的記者已經舉起照相機，拍下了這樣的一幕。其它的人立刻如夢方醒，舉起攝像機開始錄像。
而那些圍觀看熱鬧的群眾們也開始私下裏議論紛紛，許多人看着任察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得不信任。
好像只在眨眼之間，氣氛就跟剛才完全不同，感受到空氣里的不自然，任察頓時慌了手腳，他急忙跑到多多身邊說道：“多多你是小孩，而你什麼都不懂……”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爸爸！”多多鼓起臉，皺起眉頭反駁任察，“你覺得我小，可是我什麼都懂！我知道你之前總是打媽媽，讓媽媽覺得很痛苦，才會跟你離婚！也知道你想要還賭債，所以才一個勁兒的管媽媽要錢。”
“你……你在說什麼啊，多多？快過來！”任察尷尬地說著，朝那些圍觀的人們乾笑着解釋，“小孩子，不懂事兒，大家別見怪……”
“我不過去！”多多的身體后傾，做出一副隨時都會後退跑走的姿勢，道，“爸爸，雖然你是大人，但是也有很多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兒。你從來就不知道媽媽每天，都摸着傷口流眼淚，還怕我聽見，捂着嘴偷偷地哭。你也不知道，媽媽為了賺錢，每天有多辛苦的賣服裝……你不知道的事兒太多啦，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大人，到底是怎麼當上爸爸的呢？”
任察完全愣住了，不，或許他應該說他已經徹底傻掉了。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多多，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孩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什麼都不懂、只會哭鬧、惹他煩心的小東西，竟然知道了這麼多的事情，而且還會用這麼冷靜嚇人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你……”任察伸出手指着多多，半晌方才怒火衝天地吼道，“是誰教你這些話的？是不是你媽叫說你出來跟我說這些的？你這個混小子，趕緊給我過來！”
說著他舉起手便走上前去，多多被任察臉上的神情嚇到了，他迅速地向後退，“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任察的手頓在那裏，他詫異地看着多多，完全不明白這個小東西為什麼會哭。而且……他是在發抖嗎？他只是想把這個小傢伙拉過來而已，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怎麼像害怕得看見了壞人似的？
這麼一想，任察心裏就立刻開始煩躁起來，他“嘖”了一聲，不耐煩地叫道：“不是，我說你這臭小子……”
“任察，你給我住手！”隨着一聲厲喝，魏芳飛快地從大門裏奔了出來，緊接着，便響起了“啪”的一聲脆響。
原來是魏芳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任察的臉上！
這一下，可把任察打懵了，他怔在那裏許久方才反應過來。
“瘋了你，瘋了吧，魏芳？！你這個臭女人，竟然敢打我？！”任察怪叫了起來。
今天真的是徹底刷新了任察的世界觀，所有的一切全都顛覆了！他的兒子，明明是那麼小的一團麻煩精，居然現在會反過來教訓他。而這個向來逆來順受，只要自己吵一吵嚷一嚷，嚇唬她一下，就會一切都順着自己的女人，竟然敢打自己，這世界是不是瘋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有這麼大的膽子？！”
“如果是夢，那麼，這個夢也該隨着這一巴掌醒過來了。”魏芳毫無畏懼地看着任察，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任察大叫着，剛要舉起巴掌，多多突然衝過來，一頭撞向他，嘴裏還大叫着，“不許欺負我媽媽！”
任察差點沒有被多多撞個跟頭，他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而多多則用力地頂着他的腹部，掄起小小的拳頭使勁兒地打他。一邊打，一邊還哭喊着：“打你！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任多多！”那些閃在任察身畔的閃光燈，和圍着他觀看的吃瓜群眾，都在看着他被自己的兒子頂撞和捶打，任察的臉都快要丟盡了。他一把捉住任多多，把他拎了起來。
“你給我乖乖聽話！”
他怒視着多多吼。
“我不聽！”多多大喊，一張小臉兒都漲得通紅通紅，“你敢打我媽媽，我就打你，打死你！”
你說……什麼？
任察像受了電擊似的，整個人都呆住，連動都動不了。
多多看着任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再不是從前笑着伸出小手叫“爸爸抱”的小不點了……嗎……
“多多，你在說什麼，誰教給你這些的？”魏芳也怔住了。
“他！”多多指着任察說。
任察捉住多多衣襟的手，慢慢地鬆開了。今天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震驚。
變了……有什麼東西變了。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為什麼他會不知道？
“多多，打人是不對的，打自己最親的人，尤其不對。”
TANK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慢慢地從門口走出來，他抱起多多，舉起拳頭，對多多說：“我們的拳頭之所以堅硬，是因為它的作用是‘守護’，不是‘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