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教練你的良心呢？
面對米悅的激動情緒，TANK只是微微地點頭，再點頭。他沒有說多餘的話語，只是把手機遞給了擠在自己身邊的考拉。
考拉開心地接過來，大聲地對米悅說：“祝賀你，米悅姐，晉陞成媽媽了！”
米悅含着眼淚連連點頭。
考拉把手機遞給了魏芳。
“米悅，你的身體跟其他媽媽不一樣，所以一定要多注意呀！”魏芳自己也是媽媽，知道米悅的肥胖會讓她在懷孕期間非常辛苦，不禁擔心地說。
“我知道的，我一定要控制食量，多運動。”
“米悅，我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該說啥。總之，祝賀吧。還有，馬寶寶曾經，說過，夢想一定要有，萬一，實現了呢。你實現了，你的夢想，我們，會繼續加油！”劉小二送祝福都不忘帶上他的偶像，看來對偶像也是真愛來的。
“加油米悅，為了寶寶，做個健康幸福的媽媽。江城電視台和《閃電營》欄目隨時歡迎你！”辛迪搶過手機，對着攝像頭送上了她最專業的祝福。
大家輪番送着祝福，雖然只是隔着一個小小的屏幕，但是，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米悅那混合著喜悅、不舍、感動的情緒。魏芳則已經開始哭了起來，考拉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打着轉，
不經意地抬頭，考拉發現，身為總教練的TANK正站在遠處巨大的玻璃牆邊，凝望着窗外濃濃的夜色。
健康室外面，是一片美麗的花園。綠色的植物之中有淺淺的綠色燈光照耀，高低錯落，在夜色里闌珊。TANK，就這樣凝望着遠方，沉浸在一種孤獨的沉靜之中。
雖然他在燈光明亮的健身室，但考拉卻覺得，他與外面的黑夜早已經融為了一體。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在這樣一個充滿了喜悅的熱烈氣氛里，所有的人都被米悅的幸福感染，可是TANK，卻似乎像是故意躲避這種喜悅和熱鬧一樣，站得那麼遠……
被黑夜所溶解的鏡子映着TANK健美的身姿，也照出了身後凝視着他的胖胖的考拉。TANK轉回身，迎向考拉疑惑與探究的目光。
考拉突然覺得，雖然TANK那麼強健有力，那麼高傲冷漠，但這一刻的他，像極了初次踏入東大校園的考拉。那麼孤獨，那麼彷徨，那麼無助。
就像黑夜，明明那麼深邃而強大，可仍需要月亮與星光的慰籍。
***
米悅的好消息給了大家前進的動力，晚上的運動效果明顯要比白天要好。TANK表示，很滿意。
訓練結束的時候，健身室鐘錶的指針指向了晚上九點半。大家在TANK的指導下完成肌肉的拉伸和放鬆，就已經統統癱倒在地，連起身的慾望都沒有了。
“現在你們要做的事情有兩個，第一，回到房間。第二，把你們的手機、平板電腦以及筆記本電腦統統上交，明天早上再領回去。做完了這兩件，就可以沖涼睡覺。”
什麼？！
TANK的話有如一記炸彈扔進健身室，所有人都炸開了。
“不是吧？為什麼要上交手機？”對什麼都興趣缺缺的龐坤第一個跳了出來，眼角眉梢都是怒意。
“給我一個不上交的理由。”TANK抱着雙臂，看着龐坤問。
“我……”龐坤遲疑了一下，道，“我習慣在睡前玩遊戲，至少要玩兩個小時。”
“SO，你每天直到凌晨才入睡，餓了，就不停地吃垃圾食品。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後繼續一天的循環，Isn’tit?”
“這……”龐坤遲疑了。
TANK從鼻子裏輕哼一聲，繼續說：“為了支撐你熬夜，你的身體消耗了大量的熱量。而為了填補熱量，你就對那些高熱量低營養的食品有着強烈的渴望。薯片、漢堡、油炸食品、高糖食品。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就造成了現在的你。想改變，就從早睡開始。”
龐坤張了張嘴巴，雖然很想反駁，卻也無力反駁。正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曾經他為了減肥，在網上找過很多關於這方面的視頻和文章，他們什麼道理都懂，但就是做不到。
“我可以給你手機，但不能給你我的平板和筆記本電腦，”歐英豪的臉色十分難看，“我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
面對像只刺蝟一樣渾身乍起軟刺的歐英豪，TANK慢條斯禮地在他的小心臟上“插”了一刀：“就算再急，你也最多處理四個月。”
歐英豪的臉色頓時“唰”地一下，變得蒼白無比。
無視歐英豪蒼白臉色，TANK又來了一句神補刀：“你來這裏的目的，難道不是在你最後的時間裏，做最想做的事嗎？”
這下，歐英豪連嘴唇都發白了。
買疙瘩！
考拉頓時瞪大了眼睛。
歐英豪可是已經上了“死神名單”的人哪！這麼虐他真的合適嗎？身為總教練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事實證明，TANK的良心一點都不痛。
他面不改色地將目光從歐英豪的身上移開，然後環視眾人：“現在解散，十分鐘后蘇丹會去各位的房間。”
扔下這一句，他便轉身走了。
“真是，太不，划算了。”劉小二嘆息着搖頭，“家財萬貫，呼風喚雨，和，有個健康的身體，如果是，成反比的話，那我寧願降低，一些，比例。”
“說得好像你沒錢還挺有理似的。”龐坤一臉嘲諷地奚落。
“不要再說了。”劉阿姨畢竟是年紀最大的一個，或許沒有人比她更加理解面臨著步步走近的死亡會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她雖然已經五十七歲，但死神的腳步畢竟還離得很遠，而歐英豪，他是《閃電營》裏年紀最小的一個，生命卻已經開始了倒計時。
考拉充滿同情地看着歐英豪，這貨則眉頭緊皺，低頭望着他手裏的手機，許久，許久，不發一言。
***
累得快要暈菜了的考拉，回到房間便想要往床上撲。然而，被汗水濕透的T恤緊緊粘在身上，有一種讓她忍受不了的粘稠感。忍着想要倒在舒適床上的衝動，考拉走進了浴室。
雖然是雙人房，但天空度假酒店的房間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有雙浴室。一個是跟衛生間連在一起的、帶有淋浴的浴室，而另一個則是有超大號浴缸的單獨浴室。
時間緊迫，考拉只能速戰速決。衝出浴室的時候，考拉看到魏芳正趴在床上，跟兒子視頻。
魏芳滿臉都是笑容，目光柔軟，眼神充滿了愛意，跟兒子說話時的語氣也那麼溫柔。考拉獃獃地坐在床上，滿心的羨慕。
記憶里，老媽還從來沒有用這種溫柔的語調跟自己說過話。
“秦考拉，快把碗放下！”
“秦考拉，你給我少吃點！”
“秦考拉，太陽都曬屁股了，快給我起床！”
諸如此類的吼聲，考拉只要輕輕一想，就彷彿看到老媽站在自己面前，一手叉腰地呈茶壺狀跟自己大叫。
作為女人，老媽活得還真是……呃，有點糙。這麼多年了，她跟考拉說得最溫情的話，就是來《閃電營》之前把銀行卡塞在自己手裏時的那一句。而她給考拉最感動的鼓勵則是……
呃，是什麼來着？
考拉歪着頭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如此辛苦的一天實在不適合追憶從前，更何況啥也追憶不起來。
可是儘管這樣……考拉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想老媽，想老爸，想自己的家。
這麼說起來，自從在餐廳收到老媽那極具爆炸效果的語音留言，考拉還沒跟她通過話呢，也應該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才對吧……
這樣想着，考拉便伸長手臂，把床頭柜上放着的手機拿了過來。
“開機，開機，開啊！”考拉用力地按着開機鍵，可是這位倔脾氣的老爺機還是不肯開機。
太不給面子了！你這個老沒良心的！
考拉氣得把手機用力地晃了又晃。
“當，當，當。”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不用問，準是欄目助理蘇丹來收手機了。
“啊，寶寶，媽媽要掛斷視頻了，你要乖，好好聽外婆的話。等媽媽瘦下來就去接你，好不好？”魏芳急忙跟兒子道別。
但是小傢伙卻在那裏叫個不停，一個勁兒地求魏芳再多跟他說幾句。
“我去開門。”為了能讓魏芳爭分奪秒地跟孩子多說幾句，考拉從床上爬下來，走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果然是蘇丹。他手裏拿着許多個貼了標籤的透明口袋，看樣子，已經收了一圈的手機。
“請把你們的手機給我。”蘇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兒，說。
他已經聽到了魏芳手機那端孩子的哭鬧聲，所以表情有些尷尬。
“馬上，馬上就好了。”魏芳揚聲對蘇丹說著，又轉頭對着屏幕柔聲勸著兒子，“好了寶寶，掛斷了吧。媽媽明天再跟你視頻。乖哦。”
回應魏芳的，是孩子帶着哭腔的尖銳叫喊。
“媽媽！”
考拉向來受不了這麼大喊大叫的熊孩子，但此時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魏芳的眼淚卻讓考拉的心都跟着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