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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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姊姊出嫁】

離了園子,傅沅帶着懷青一路回蕙蘭院。

萬嬤嬤見着兩人回來,忙叫人端冰鎮的梅子湯來,「姑娘怎麽去了這麽久?外頭天熱,姑娘一路回來頭上都出了汗,喝碗梅子湯去去暑吧。」

傅沅點頭,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梅子湯,幾口喝了,又叫人給懷青拿一碗來。

等到萬嬤嬤出去傳飯,懷青才忍不住問道:「姑娘可是得罪過那南陽王府的二公子?」問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帶了幾分擔心和不安。

方才在園子裏,她一直提着心,不知道姑娘為何要躲着宋二公子,後來見着宋二公子和姑娘說話時的語氣,心裏覺得古怪,再想起那打碎的硯台,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聽了懷青這話,傅沅愣了一下,不知是該搖頭,還是該點頭。

見自家姑娘臉上的神色,懷青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等傅沅開口,又出聲道:「姑娘既得罪了他,往後還是離他遠些,方才奴婢瞧着宋二公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姑娘別被他欺負了才是。」說著,她又想到自家姑娘頭上戴着的那支羊脂玉水仙花簪子被那人拿去了,更是擔心,「姑娘的簪子被宋二公子拿走了,這可怎麽好?宋二公子也太輕浮了。」

想到這,懷青頓時變了臉色,「都是奴婢不好,不該提議姑娘去逛園子的。」

傅沅搖了搖頭,「這事不怪你,他是世家公子,品性周正,想來不會做出那些事來的。」

對於這事,傅沅雖也覺得有些不妥,卻不怎麽擔心。根據她在夢中所了解的宋淮硯,性格雖叫人琢磨不透,又最是陰狠毒辣,卻不屑於拿這種東西壞了她名聲的。

懷青聽着自家姑娘的話,心裏很是懷疑,宋二公子若真是個品性周正的,怎麽會這般輕浮地拿了姑娘的簪子?

正說著,萬嬤嬤就帶了幾個丫鬟魚貫而入,將飯菜擺在桌上,「姑娘定是餓了,快用飯吧。」

傅沅站起身來,走到桌前坐下。

因是夏日,飯菜都是清淡可口的,冰糖銀耳、春筍玉蘭片、桂花魚條、花香藕、薑汁白菜、龍井蝦仁、清炒蘆蒿、藤蘿餅和什錦蜜湯,另有一碗白米飯。

許是方才蹲了太久又被嚇着了,傅沅這會兒真的餓了,拿起筷子用餐,一會兒功夫便吃完了一碗米飯,桌上的菜也用了不少。

萬嬤嬤見她胃口好,臉上露出笑容,「姑娘許是愛吃這些菜,等明兒再叫膳房的人照着單子做。」

傅沅不好意思地笑了,「嬤嬤別在這陪着了,也去用膳吧。」

萬嬤嬤抿嘴一笑,才要開口,就見着碧竹從外頭進來。

碧竹上前幾步,走到傅沅跟前小聲道:「姑娘,方才奴婢去膳房的時候正好見到五姑娘身邊的丫鬟秋靈,不知怎麽,她腫了半邊臉,眼睛也紅紅的。」

「秋靈?」傅沅對這個丫鬟沒什麽印象。

萬嬤嬤解釋道:「這秋靈原先是在沉香院伺候的,後來才到了漪瀾院。論體面,平日裏比大丫鬟代梅還要強上幾分。」

聽了萬嬤嬤這話,傅沅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若真是如此,秋靈怎麽會挨了打?除了傅珍這個主子外,還有誰敢對她動手?秋靈原先伺候過黎氏,對於母親撥給自己的丫鬟,傅珍怎麽會絲毫不顧母親的臉面,就打了秋靈耳光。

「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是怎麽回事。」

碧竹回道:「奴婢私下打聽過了,今兒個一上午,五姑娘只去了太太的沉香院,聽說回來就嫌秋靈倒的茶太熱,揚手打了她一個耳光。不僅如此,還叫秋靈罰跪在院中,好些人都看到了。說不準,是太太因着什麽事情訓斥了五姑娘,五姑娘心裏不舒坦,就將火都撒在了秋靈的身上。只是五姑娘平日裏雖然驕縱些,卻從沒這般不顧太太的臉面,發作起下頭的丫鬟過。」

傅沅點了點頭,思忖片刻才道:「先別去打聽,看看太太知道了會怎麽做。」

依着傅沅對傅珍的了解,傅珍這番舉動很可能是故意的,並非沒考慮到黎氏這個母親。若真是這樣,就是傅珍和黎氏因着什麽事情生了嫌隙了。

正如傅沅所想,傅珍責罰秋靈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黎氏的耳中,黎氏先是一愣,隨即便生出幾分怒意。

「秋靈在我跟前伺候了那麽些年,最是穩重,她是為了什麽事情責罰秋靈?」

回話的丫鬟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太太的臉色,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是因為秋靈姊姊給五姑娘倒的茶熱了些,五姑娘才生了氣。」

這話說出來,黎氏當即愣住了,似乎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當即就將手中的茶盞砸在地上,頓時茶水四濺,茶盞碎裂灑了一地。

「荒謬!」

屋子裏的丫鬟、婆子見太太動怒,全都變了臉色,低下頭去,生怕太太遷怒到自己頭上。

陶嬤嬤在一旁,使了個眼色叫回話的丫鬟和其他人退下去,屋裏只留她自己和黎氏兩個人。

「太太寬心些,許是她們不知道秋靈犯了什麽錯……」

陶嬤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黎氏打斷了,「便是秋靈真的犯了錯,也犯不着打她的臉,還將人罰跪在外頭,她哪裏還將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裏?」黎氏對這個女兒本就不大親近,加上她最是好臉面,便越發生氣。

見太太這樣生氣,陶嬤嬤在心裏嘆了口氣,又勸道:「您就當五姑娘耍脾氣,她還未及笄,說到底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太太叫她過來,說說她就是了,別生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陶嬤嬤寬慰了許久,才扶着黎氏坐下來,又叫人進來將碎了一地的茶盞收拾乾凈,重新上茶。

黎氏喝了幾口茶,才對陶嬤嬤道:「你派人去叫她過來,我倒要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陶嬤嬤點頭,當即叫了個丫鬟去漪瀾院傳話。

只一會兒功夫就見着那丫鬟回來,她卻是回道:「回太太,奴婢去時五姑娘已帶着代梅去寧壽堂給老太太請安了。」說完,她便低下頭去,不敢吱聲了。

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歡五姑娘,而五姑娘性子傲,平日裏也不像其他姑娘一樣巴結奉承老太太,今兒個五姑娘前腳責罰了秋靈,後腳就去給老太太請安,不由得叫人多想。

黎氏聽了那丫鬟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眼中亦是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寧壽堂中,周氏看着跪在下頭,哭得雙眼通紅的傅珍,重重嘆了口氣。

因黎氏的緣故,她對這個孫女兒一向不大喜歡,可再怎麽說,她身上流着的也是傅家的血。

這回黎氏這個生母,着實過分了些。

「好了,你起來吧,哭有什麽用?」周氏看了傅珍一眼,又轉頭對丫鬟若蘭吩咐,「你帶着五姑娘去後頭洗把臉,重新上個妝。」

若蘭應了一聲,上前對傅珍福了福身子,扶着傅珍站起身來,朝裏間走去。

周氏等傅珍進了裏間,才皺了皺眉,對着一旁的衛嬤嬤道:「這一個個的,都不叫人省心。」

衛嬤嬤寬慰道:「五姑娘知道這個時候來求您庇護,便還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二太太不上心,您往後得空多指點五姑娘一些,想來五姑娘經此一事後就懂事了。」

衛嬤嬤也沒想到五姑娘今兒個會突然過來給老太太請安,剛一進門,她就跪在地上哭,問老太太當年二太太生產的時候是不是傷了身子,因着這個緣故,二太太才不像尋常的母親一樣對她親近。

黎氏當年生產傷了身子的事情,府里人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敢在傅珍跟前嚼舌根,所以傅珍並不清楚,如今驟然在窗外聽到那些話,受不住,就哭着來了寧壽堂。與其說是訴說委屈,倒不如說是求個靠山,叫老太太庇護她。

周氏聽了衛嬤嬤的話,半晌才開口道:「我這些年精神也不大好,哪裏能親自教導她。若是個孩子便罷了,她現在都十歲了,性子早就定了,骨子裏和她娘一樣,做事不管不顧,看着是厲害些,其實到頭來害的都是自個兒。」

周氏說的是黎氏這些日子和傅呈修疏遠,故意將謝氏的嫁妝奪了去,搬到沉香院。不僅如此,還處處難為有孕的何氏。

衛嬤嬤聽出周氏話中的意思,明白老太太是不想庇護傅珍這個孫女兒,想了想就開口道:「這都是想得到的,黎氏雖自幼養在太後宮中,可宮裏頭皇子皇孫那麽多,太后哪能顧得上她一個外人。說是看重,不過是吃穿用度比照公主的分例罷了。實際上,真正照看黎氏的還不是那些個乳母和嬤嬤,那些人手段是有,可若真計較起來,不過都是虛張聲勢,仗着身分和體面行事罷了。

「您既然這麽想,老奴倒覺得這樣也好,任黎氏鬧騰着吧,太后這些年身子不大好,等到她沒了太后的庇護,您便可藉着黎氏這些年做的事情,叫她到佛堂里吃齋念佛去,省得在跟前礙眼。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五姑娘性子不好,都是黎氏自己不上心,誰都怨不到您這個當祖母的身上。」

衛嬤嬤的話才剛說完,就見若蘭領着傅珍從內室走出來,當即止住了話語。

周氏將衛嬤嬤這一番話聽到了心裏去,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等傅珍走到跟前,她才開口道:「你且回去吧,這事情你心裏委屈,但也要體諒你母親才對。母女之間,哪裏能真有什麽仇怨,好好說開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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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秀不從夫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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