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莫如謫篇:低微到泥土裏
在這個時候,司徒月卻不知去向。
司徒鵬不得不找到司徒殤,“你知道你師父去哪裏了嗎?”
看着自家老爹擔憂的神色,司徒殤知道他是真的擔心師父,也知道他是可以信任的,但關於那件事,司徒殤不想再告訴任何人。
可司徒鵬是他的父親,一眼就能夠看出他有事瞞着自己,當下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你師父她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司徒殤還是少年,根本就承受不住自家老爹的質問,為了不把那件事說出來,他猛地開口,“師父她在明日鎮。”
“明日鎮?”司徒鵬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雖知司徒殤答非所問,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司徒月,他便沒再追問,轉身就朝明日鎮走了。
司徒鵬找到司徒月的時候,她身旁擺着許多酒罈,但他看了看,都是滿的。
“若是酒可以讓我忘記的話,我會把天下的酒都喝光。”司徒月嘴角浮出一絲苦笑。
酒只會讓她記得更深,借酒消愁根本於她無用。
司徒鵬心裏泛出一股疼惜,突地打開一壇酒,高聲道:“那又如何,圖的是一時糊塗,來,管它什麼大事小事,今日來一個痛快!”
說完,他首先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大口。
看着他嘴角那些來不及喝就流出來的酒水,司徒月揚眉一笑,學着他的樣子仰頭直接把那一罈子酒全都灌進嘴裏,雖然大部分都流到了衣服上,但她當真是有點暢快,大笑兩聲,“好,哥,咱們不醉不歸!”
管它什麼莫如謫,反正將來還有一輩子,今日就讓她暫且把他忘記。
司徒月回來的時候,安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其府上搜出來的那些罪證摞的有一人高。
司徒家除了司徒宗遠倒是沒有被波及到,但這一人足以讓整個司徒家都人心惶惶。
“家主,現在該怎麼辦?曲二娘通敵鐵證如山,難道老家主真的有參與嗎?”
司徒月冷冷瞥了他一眼,立即嚇得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周圍的人也全都低下了頭。
“曲二娘心思縝密,一直瞞騙到現在,當真是一個好細作。”司徒月一句話就說明了司徒宗遠事先必定不知情。
眾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卻又很快揪起眉頭來,“那為什麼現在還不放人?難不成是有人要暗中借曲二娘滅掉咱們司徒家?”
聞言,司徒月嚯的一聲站起來,沉聲,“再有人妖言惑眾,擾亂大家,就以家法處置!”
話畢,她徑直離開,雖掩飾得很好,但眉宇間有匆匆之色。
大家誰都沒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一時議論紛紛,房頂都快被掀翻了。
就在這時,司徒鵬站出來,說道:“大家稍安勿躁,家主一定是想到了應對之策,咱們先暫且等一等。”
“真的嗎?”有人質疑。
司徒鵬正色,沉聲,“你們這是懷疑家主的能力嗎?”
眾人鮮少見司徒鵬露出這樣的神色,一時誰都不敢再開口說話,房中的氣氛漸漸寂靜下來。
與此同時,司徒月徑直找到了莫如謫,開門見山道:“是你做的?”
莫如謫承認的爽快,“是本相。”
因一人而搭上整個安家,司徒月雖覺得有些沒必要,但她並不在意這些,她來的目的也僅僅是為了司徒宗遠一人而已,“可否放了我父親?”
莫如謫抬頭,一雙妖媚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司徒月,“你確定?”
被這樣的眸子盯着,司徒月心裏微微發顫,不過想起他曾說的那些話,她只得裝作很淡定的模樣,“我確定。”
莫如謫勾唇一笑,又低下頭,緩緩道:“可是若非他識人不清,本相也不會有那夜的事情,怎能饒他呢?”
司徒月眉頭微蹙,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可是那是我父親啊。”
他答得迅速,“跟本相有關係嗎?”
一句話把司徒月接下來想說的話全都噎了回去,心有種酸脹的感覺,是啊,她似乎有點沒有認清楚自己的位置,連自己跟他之間的所有都隨着那一夜煙消雲散了,司徒宗遠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除了世仇,怕是再沒有其他的詞可以形容了。
她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救出父親,可她不想用那樣的法子,她希望她和他永遠都不要站在對立的一面,儘管那是奢望。
最後一次,就讓她再努力最後一次吧。
深吸一口氣,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一般無二,“只要放了我父親,我可以答應莫相任何要求,哪怕是讓我司徒家搬出國都。”
對,在他面前,她總是可以低微到泥土裏。
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呵,真是好誘人的條件。”莫如謫挑了挑眉,低垂的眼裏跳動着一抹司徒月看不見的神色。
許久,他才抬起一雙略帶不屑的眸子看向她,薄唇輕啟,“本相的條件其實很簡單。”
“嗯?”司徒月眉宇間染上一抹疑問。
莫如謫眼中神色越發不屑,隱隱還夾雜了一絲厭惡,“那就是,你……滾!”
瞳孔放大又縮回,司徒月彷彿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不由緊緊咬着唇,任由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竄來竄去。
“本相不希望再見到你。”話落,莫如謫果真是不再看她,低眉寫字的樣子彷彿眼前並沒有任何人,厭惡之情顯而易見。
心痛之下,司徒月忽然瞄到他衣袖下的幾道傷疤,雖然很淺,但很清晰地落在她的眼裏。
想到這些傷疤的由來,她趔趄了一步,在她看來有些欣慰的那夜對莫如謫來說應該是無比可怕的噩夢吧。
這樣截然不同的反應,還真的是諷刺啊。
司徒月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心裏亦是苦到了極點,嘴裏的血彷彿也變成了苦味,苦不堪言。
此刻的她不禁想,早知如此,那她寧願死,也不願讓他救她,最起碼那樣他的心裏停留的還是從前的自己,沒有如今的厭惡。
滾燙的淚落到地上,聽着滴答滴答的聲音,司徒月忍痛離去。
就在她走後,那個寫字的人再也裝不下去,一口鮮血將他紙上的塗鴉全都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