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醫師和傷員
“不，還不累。”凌鑰起身穿好衣服，平靜從容地說道。
劉馨雅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再深究——以她的職責而言，只要沃茲的健康狀況安好就可以了。
其實若非親手掌握着沃茲的第一手身體健康數據，劉馨雅一定會以為他用了什麼方法在透支生命力。
劉馨雅至今還記得他們的第七次見面。那一次沃茲是被整個妖孽之營的人“押送”過來的。
那也是最危險的一次，渾身浴血的沃茲帶着某個強大惡魔的首級回到工作室。妖孽之營的成員們也都習慣了他這幅樣子，所以並沒有太在意。在扔下餐桌大小的惡魔頭顱之後，沃茲便直接返回自己的小屋去了……沒有人發現他身上的血跡大半都是他自己的。三道巨大的撕裂傷斜着從左肩一直到右腹部，差一點就將他開膛破肚！沃茲一路上用冰將全身傷口強行凍結才勉強趕了回來。
直到當時年僅十歲的雪諾跑回來求救時，人們才發現沃茲身受重傷的事實。
劉馨雅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接到普羅米修斯的緊急通訊后，她馬上準備好急救室，然後親自帶護士到一樓大廳等待。一大群人黑壓壓得擁進了醫院大門——妖孽之營幾乎全員都到齊了，人群中唯有當事人的沃茲一臉淡漠，平靜地站在那裏，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甚至是自己走上電梯來到急救室的。若非靠近了聞到的新鮮血腥味，劉馨雅絕對不相信這個傢伙受傷了。
直到躺上病床，劉馨雅才得以見到他身上的巨大創傷。
繞是醫療經驗豐富的主治醫師，也不禁嚇了一跳。沃茲的身體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不光光是橫慣身體的巨大撕裂傷，他的腹部，大腿還存在多處貫穿傷。這個身體幾乎就是支離破碎了！很難相信這個男人還能活着，而且還一臉淡定的樣子，彷彿沒有痛覺。
“只是看起來嚇人罷了，其實並沒有傷到要害。”控制着傷口上的冰層融化，沃茲反過來安慰起了對方。
聽到他如此不在乎的語氣，劉馨雅突然爆發了，一股沒來由的怒火充斥滿她的胸口：“都傷成這樣了，為什麼不來醫院！”
“只是皮肉傷……”沃茲有些心虛地辯解道，最多只是失血較多，但是在某種意義上說，他並不擔心失血的問題。
可是年輕的醫師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與生命嗎？”她俯身壓迫式的直視着沃茲的面孔，渾身散發出極端強勢的氣魄，“你這個樣子很容易死掉的知道嗎！”
一向就連萬夫長大魔都能從容面對的沃茲，也被她的氣勢震懾，不得不轉移話題。
“喂喂，我正在流血……”
劉馨雅果然焦急起來，顧不上再指責沃茲，開始緊張地忙碌。
“你還知道自己在大量失血啊……已經是嚴重失血了！你是在放血嗎，怎麼少了一半的血液……該死的，這個傷口為什麼癒合不了！腐蝕？詛咒？可惡……”
沒有讓其他醫生護士幫忙，醫師的治療也只有醫師才能提供輔助。劉馨雅手中動作一刻不停，但說著說著，卻也泣不成聲。第一次，她出師以來第一次對手下的病人感到無力，那一道道恐怖而深邃的傷口幾乎令她束手無策，她很怕沃茲在自己的手中死去。
扭頭用肩膀擦去眼中的淚水，回過頭來看到沃茲已經闔上了雙眼，頓時嚇得她也差點心跳驟停。好在馬上感到沃茲的心跳仍舊穩定而有力——這個傢伙只是睡著了而已。
直到這時，劉馨雅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使用任何麻醉手段！雖說醫師的醫療法術大多具備一定的止痛效果，但絕對無法取代專業的麻醉藥物。
看着手術台上熟睡着的沃茲，劉馨雅當時十分驚訝，這個傢伙到底有多疲倦啊？
她的動作下意識地更加柔和，彷彿生怕驚醒了沃茲。
更令她驚訝的是，沃茲的傷勢真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看起來嚴重，其實並未傷及要害。而且在手術過程中，他的身體還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和方式在自我恢復！
這份強大到堪比惡魔的體質，就是沃茲不在乎醫院治療的原因吧？這個超出正常人類範疇的自愈力……
劉馨雅搖搖頭，將注意力集中到手術中，這次沃茲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就算他的自愈力也無法完全抵消這次的傷害，所以自己的治療非常重要。
忙碌了幾個小時的劉馨雅一下子虛脫了一般倒在椅子上。雙手沾滿了血跡都沒力氣去洗凈，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緩了十幾分鐘，她才掙扎着站了起來，向妖孽之營報了個平安。隨後來到沃茲的加護病房。
沃茲已經醒了，依舊是滿臉的平靜，絲毫不像是身受重傷的樣子。
“你，不痛嗎？”劉馨雅忍不住問道。
“唔，有一點。”沃茲仔細感受了一下，“之前被傷口凍住，加上失血，所以有些麻木，倒是沒什麼感覺。”
劉馨雅沒好氣地說道：“你……你真是不要命了！剛才你差點就要死掉啊！”
沃茲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不會的。這點你應該知道了。”
“關於這個，我不會主動追問的。”劉馨雅撇過頭，“總之，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有恃無恐。你說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那之前絕對不能死去的吧！”
沃茲愣了一下，用力握緊左手：“……是的，在我的目標完成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那麼，你的終極目標又是什麼呢？”似乎不經意地，劉馨雅問道。
一般來說，獵魔人，尤其是沃茲這樣的獵魔人強者，終極目標都是為了人間和平，驅逐所有惡魔之類的。但是劉馨雅知道，沃茲的目標絕對不是這個。
沃茲笑了笑：“我的目標啊……在當初普羅米修斯找我共同建立妖孽之營開始，我的目標就是將妖孽之營推上巔峰，成為聯盟最閃耀的那顆星！成為人間的傳奇！”他看着身邊的女醫師，“雖說現在妖孽之營已經是十二天星之一，但這才剛剛開始呢。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不會輕易就死掉的。”
就是這個念頭，讓這個男人燃燒至今嗎？劉馨雅仔細觀察着他，最終她的視線落在沃茲的左手——似乎被他無意識間遮掩起來的無名指上，有一圈類似戒指的紋飾。
劉馨雅更是注意到——每次沃茲看到那個紋飾時，眼神都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流露出罕見的溫柔與希冀。
“……騙人。”
沃茲疑惑地看着身邊女子：“什麼？”
“不，沒什麼。”她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會就這麼告訴自己那枚戒指的事情的，“你先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