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卜見!不見!

【26】卜見!不見!

那一身紅衣,手中長幡之上書有卜算子三字的算命先生,聞言未有絲毫被人揭穿的尷尬,反而風雅一笑,斂袖翹起拇指,贊道:“小姐不僅貌美,眼力更是卓絕。”

西江月看着這位與尋常路邊神棍大為不同的男子,只覺那身血色紅衣越發違和。

“在下卜見,自小便會摸骨看相,占卜求卦,不小姐芳名……”自稱卜見的卜算子,朝西江月含笑頷首,看着面前絕色少女,一雙丹鳳眸中更似攜了滿園桃色。

“不見?你這算命先生名字倒是有趣。”木易突然上前,擋在卜見面前,亦緊緊攥住伸來之手,調笑道:“先生可否為我算一卦?”

言罷,木易左手力道倏爾加重,右手短劍劍鞘也隨之重重拍在卜見春色盎然的面頰之上。

卜見吃痛,但面上笑意春風依舊,他佯裝掐指一算,面露驚色,大喜道:“公子命格極其貴重,將來定能扶搖直上。”

“哦?”木易手中劍鞘輕拍他本就清瘦的面頰,似很是好奇,“先生倒要說說我命格是怎樣個貴重法。”

他自小生在山野,若不是遇到西江月後能跟隨這天下用劍第一的鶴仙人學劍,此刻定然也會同那些只知溫飽的山野村夫一般無二。

哪裏有命格貴重之言?

“公子,您看您生的龍眉鳳目,眉宇間紫氣縈繞,這可不就是富貴至極的面相?”卜見言至於此,面色突然顯得鬱結,“只是……”

西江月眉眼清寒,學卜見先前之言,道:“只是,有人刻意要改變你的命格,你要尋一物化解才好。”

“對對對!就是這般!小姐果然獨具慧眼。”卜見袖袍紅衣隨身體浮動,讚賞之意更是溢於言表。

木易輕輕揮動手中黃紙硃筆所繪符紙,朝面前身着紅衣的清瘦男子勾唇一笑,“你方才所言化解之物,便是這道靈符?”

卜見覺察有所不對,卻不待他開口,木易手中短劍劍鞘便已重重砸下。

“哎呦!”卜見吃疼,躲避之餘連忙雙手護頭,“大俠饒命,不能打臉!不能打臉!”

“不能打臉?”木易聞言挑眉,冷哼一聲,手中劍鞘卻越發刁鑽的打向衣着風騷的卜見身上。

數十下之後,他方覺解氣,看那衣着風騷的神棍丟盔棄甲倉皇而逃,這才跟隨西江月一同朝參軍府方向前行。

西江月回眸而望,看了眼身後着妖艷紅衣的男子一瘸一拐狼狽離去,口型微動,身上衣袍卻似在滴血。

“姐姐,有人過來了。”木易的話令西江月回過神來。

只見不遠處長街之上,一隊小廝丫鬟模樣的人,快步趕來。

為首的中年男子,身穿廣袖對襟長袍,行於人前尤顯其器宇軒昂,衣袂飄飄。

本是不惑之年的男人,在身後眾多年輕小廝丫鬟的簇擁之下,非但不顯老氣橫秋,反而儒雅俊逸之氣更勝。

“月兒,你可算回來了。”

西江月看着面前一別七載,通體洒脫氣度依舊不減當年的二叔父西隨安,饒是她這般性格清冷之人,心中亦是不免也有些許驚訝。

這些本是府中管家小廝丫鬟們做的事情,不想這西家雖未挂名卻已掌實權的家主長輩,竟親自來迎接於她。

“月兒見過二叔父。”西江月俯身行禮,她雖在無翎山待了七年,但此刻該有的禮數依舊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月兒舟車勞頓許久,好不容易見到自家人,那些繁文縟節不要也罷。”西隨安言行豁達,全然沒有大家世族的家主做派。

西江月一直跟在西隨安半步之外,聲音柔和,“二叔父怎親自來了?”

“我西家為家族興旺而去無翎山虔誠祈福七年的功臣嫡女回來了,我這二叔父出來相迎,有何不可?”西隨安聲音不大,但卻讓在場眾人皆聞得這位遠道而來的西家嫡出大小姐賢良之名。

西江月聞言,但笑不語。

這二叔父好生會造勢!竟將七年前她跟隨鶴見去無翎山養病說成祈福。

待一眾人行至參軍府門前,只見面前高門陡檐之下,懸一塊鎏金匾額,匾額之上御筆親書敕造參軍府五字。

好生氣派!

此刻,參軍府中門大開,過膝高的門檻猶如一道屏障,將世間諸多人與物都與這高門深院遠遠隔開。

西江月清寒眉眼緩緩劃過面前一景一物,兒時些許殘存記憶潮水般翻湧起來。

按理說,只有家主與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或是家中功臣才有資格走這中門,尋常族中女子,即便是嫡母與嫡出小姐,除非身有誥命,也鮮少能讓家族如此大開中門。

“月兒,隨叔父回家吧。”西隨安的聲音將西江月思緒拉了回來。

不過眨眼之間,西江月思緒已恢復如常,跟在西隨安身後一同進了參軍西府中門,神情自若,淺笑安然!

參軍府宅院寬廣,眾人繞過高大漢白玉所築照壁,便覺耳目一新,原本周遭灼熱空氣,也因進入這幽靜庭院而瞬間變得涼爽。

若說先前御筆親書匾額與漢白玉影牆,極顯參軍府恩寵富貴,那此刻這滿院青竹為路,潺潺流水做引,便是極致之雅。

眼前景緻直讓人想到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一言。

尋常人只言開門見山,可這參軍府中卻是開門見雅俗、氣度。

待眾人穿過九曲迴廊,進入花廳,西江月才朝上首西隨安行跪拜大禮,“月兒拜見二叔父。”

“這些年,月兒在外面受苦了。”西隨安連讓僕婦上前攙扶西江月,子侄輩中諸人,他最為喜歡的便是面前少女,“你父親在祠堂,快些去吧。”

西江月拜別西隨安,才跟隨丫鬟直奔祠堂而去。

七年前,母親的離去讓這個曾被西家上下寄以厚望的男人,一蹶不振。

從此,便只會躲在房中誦經祈禱,消極避世。

她離開七載,於無翎山中收到二叔父與族中兄弟姐妹家書無數,就連從小與她最不親近的三叔父,也曾差人送過東西,唯有這位親生父親未有過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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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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