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穆家莊園，二樓亮燈的房間，穆南的卧室里，穆南看着這個一瘸一拐仍舊不安生的“小妹”，心裏有塊地方陡的柔軟起來，他眼神一暗，沒有穆容，他的生活其實也沒有那麼差，不是嗎？他有些惡毒的想，要是，要是那個人不存在就好了。可是，自己也就是想想吧，畢竟，在這個家裏生活了這麼多年，除了穆容，其他人對自己還算不錯，就算為了不讓他們傷心……
“嘿，你想什麼呢？有沒有聽到我剛才問你的話呀，你們剛才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什麼事啊，你們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讓我感覺自己跟個傻子似的。”穆然不客氣的坐着穆南的床上，眨巴着眼睛說。
穆南嘆了口氣，自己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啊。他坐到電腦桌前的椅子上，用食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可以看出來，他的內心現在並不平靜。好半天，穆然等的都快要睡著了，穆南才幽幽來了一句，“那時候我才十歲，很多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知道個大概的。”穆然點點頭，來了精神，她最喜歡聽故事了，雖然預感到這不會是個好故事，但她還是興味十足。
穆南扭頭看了下窗戶外黑黢黢的天空，思緒被拉回15年前，那個時候，自己還住在破敗不堪的棚戶區，每天遛貓逗狗無所事事，那個時候，他還不叫穆南。
2000年的夏天，京市西郊的棚戶區，若不是遠遠能夠望到市裏的那些高樓大廈，大概沒有人相信這麼破爛的地方會是京市，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講，這裏只是京市郊區而已。
“哎，那個小子給我站住，對說你呢，就是你給我站住！”氣急敗壞的聲音穿透泛着銀灰色的鐵皮房頂，一直衝上天空，嚇得的電線上停留的麻雀撲稜稜地全都飛走了。
“我又不傻，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啊！”一個七八歲模樣，穿的破破爛爛的男孩回過頭朝諷的說，兩條腿的速度卻一點都沒有慢下來，他跑過的地方盪起半人高的塵土，在兩旁看熱鬧的大爺阿姨們紛紛以手掩住口鼻，這樣的場景差不多每隔兩天就會上演一次，雖然每次都沒有什麼新意，但架不住他們沒事幹無聊呀。
這個小男孩兒就是十歲的穆南，哦，對，現在的他還不叫穆南，他沒有名字，也沒有父母，因為經常偷拿別人家的東西吃，被人罵小崽子追着打的次數也不少，人們後來都叫他小崽子。
自打記事起他就在這條街上討生活了，每天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的，他活的比這街上的野狗都不如。小崽子我的記憶是從六歲開始的，他印象里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的身影，有時候他也會幻想，是不是有一對疼愛自己的父母，正在到處找着自己，可是幻想這東西就和毒品差不多，一時的快感之後，將會是更加漫長的痛苦。因為每次想心裏都疼的難受，後來他也就不想了。直到有一天，一輛街上人從來沒有見過的豪車開了進來。
小崽子被帶到豪車面前，他從車窗上看到反射在上面的自己的樣子，瘦瘦小小的，又臟又丑。還沒有來得及自慚形穢，車窗被搖了下來。裏面是一個打扮的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好看的女人。女人伸手捂住鼻子，似乎很嫌棄的模樣，她頗為不自在的問，“你叫什麼，家裏還有什麼人嗎？”
這兩個問題小崽子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他只能搖頭，女人對着他旁邊的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揮了揮手，男人想領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要扒他的衣服。小崽子嚇壞了，在空中撲棱着來回掙扎，很快，男人就把他放了下來，不知道那個男人對車裏的女人說了什麼，小崽子就被帶到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裏。
小崽子從來沒有穿過這麼漂亮的衣服，他拘謹地站在木地板上，就差用眼神把地板看個縫，然後自己鑽進去了。
“你叫穆南，南方的南。”女人這樣說，雖然小崽子並不知道南方的南是哪個南，他還是乖乖的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害怕這個女人。
“我是你的母親。”女人接著說，她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揉起了太陽穴，“很抱歉，當年把你弄丟，現在，我會儘力補償你的。”小崽子張了張嘴，感覺自己說什麼都不合適，只能低着頭裝啞巴了。不過這個女人似乎也不需要小崽子發表什麼意見，現在，應該是叫穆南了。
穆南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憑他對那個女人的了解，這很有可能什麼意思都沒有，他還懷疑過，自己是否真的是這個女人的孩子，可是後來那個女人入獄，自己又被穆家接納，這些想法就漸漸的淡忘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穆南都沒有見過這個女人，負責照顧他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女人讓自己管她叫慧姨。現在還留在自己記憶里的，大概只有那個慧姨做飯的手藝很好了吧。
再次見到女人，是在一個天氣陰沉的下午，自己正在幫慧姨從陽台上把晾好的衣服收回來，那個女人就站到了自己身後，她很平靜地說。“我要帶你去見你的父親，現在你去收拾一下吧。”
父親？這可真是個陌生的名詞，至少，這個詞是第一次從這個女人嘴裏蹦出來。穆南乖巧的點點頭，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對這個女人不但一點都親近不起來，反而愈發恐懼，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就會一口把自己吃掉一樣，雖然知道這個想法很可笑，但……
不知道為什麼，穆南感覺今天慧姨給他扣扣子的時候手有些抖，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好像是同情憐憫，又好像是淡漠。
穆南跟在那個女人的後面上了車，車，還是那天把自己拉到這裏來的豪車，車門關上的一刻，外面驚雷大作，閃電咔嚓一聲在眼前炸開，豆大的雨滴已經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