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能不能留點面子
我和沈鈞沉默地對峙着。
不知何時,天色已亮,冬日裏黯淡的日光從雲層破出,緩緩照亮了大地。
沈鈞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毛衣,臉色被凍得發青。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喉結來回滾動,聲音低低的,泛着沙啞,“我……我不知道……”
我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后,不由握緊拳頭,任由尖利的剪甲刺進掌心,心裏覺得荒謬極了,毫不留情地說道:“沈鈞,你是想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嗎?”
沈鈞輕吁了一口氣,臉上帶着淡淡的無奈與疲憊,“寶璐,你明知道我不會說這種很容易被拆穿的謊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送她回了賓館,喝下她給我的水后,就沒意識了。再醒來……”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似乎覺得下面的話十分難以啟齒。
我不由屏住呼吸,那好似被火燎過的心臟猛地一下提到嗓子口,“再醒來怎麼樣?”
沈鈞再次重重地按了按眉心,語氣十分不好,“再醒來我和白靜姝兩人躺在床上。”
我簡直不敢相信白靜姝會做出這種事,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沈鈞,“你就沒問清楚?”
沈鈞嘆息道:“怎麼問?問我和她有沒有發生關係?就算沒有,那種情況下她也不會對我說實話。”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心口那刀戳劍割般的痛卻緩了下來,像是吃了一顆立竿見影的止痛藥般。
如果沈鈞說得是真的,那確實錯不在他。我緩了緩神,抬眼靜靜地望着他,淡聲問道:“那你洗什麼澡?還有你身上那香味是怎麼回事?”
沈鈞不知道是不是聽出我語氣里的鬆動,走過來,重新攬過我的肩,溫聲道:“先回去吧,回去后我再給你解釋。”
我將他的手甩開,冷冷掃了他一眼,“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沈鈞眼中閃過淡淡的無奈,“我已經解釋這麼清楚了,你還發什麼脾氣?”
我將臉側的落髮別到耳後,目光涼涼地從他身上滑過,譏笑道:“還記得那天我從紀嘉和那裏回來,你是怎麼對我的嗎?我只是不讓你碰我,已經算是仁慈了。”
沈鈞輕抿薄唇,沉默不語。
看着他一副理虧的模樣,我心裏的惡氣終於出了些,慢騰騰地往別墅里走。沈鈞不遠不近地跟在我的身後,過了一會,又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並肩而行。
別墅裏面開着暖氣,進屋后,我才發現自己的手腳早已被凍得沒有了知覺,被暖氣一熏,手腳頓時升起針扎般的刺痛。
沈鈞看我臉色不對,不顧我激烈的反對,手臂穿着我的膝蓋,彎腰將我打橫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又拿了一床毯子將我裹住。一邊吩咐周姐給我弄早飯,一邊皺眉道:“你和我置氣就置氣,沒必要糟蹋自己。”
我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多大的臉?我有可能為了你糟蹋自己嗎?我那是氣的。”
沈鈞望着我說話,而是將我纖細的手掌團成一團,緊緊地握在手心裏,用他的體溫來溫暖我。
他的手滾燙滾燙的,像是一塊燒紅的炭,燙得的我不禁一個哆嗦,忍不住問他,“你手怎麼這麼燙?”
沈鈞淡淡地嗯了一聲,“可能有些發燒。剛才在賓館的時候,腦子就有些發沉,所以才沖了個涼水澡,想醒醒神。”
這可是冬天啊,就算房間裏開着暖氣,沖涼水澡未免也太冷了吧!我皺了下眉,忍不住道:“腦子有病啊,發燒還衝涼水澡,你是不是沒常識?”
我說完,見沈鈞不吭聲,終於還是伸出手在他額頭上試了一下。他的額頭和他的手一樣,都燙成了一塊炭,看這樣肯定燒得不低。
這種時候了,我雖然心裏還有氣,但到底還是擔心佔了上風,趕緊把毯子裹到他身上,又到藥盒裏翻找退燒藥。
沈鈞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看我忙前忙后,淡聲道:“不嚴重,沒有必要吃藥。”
“說那麼冠冕堂皇,不就是怕吃藥嗎?”我沖他嗤了一聲,倒了杯熱水遞到他面前,攤開掌心的藥丸,“你自己吃,還是我硬塞到你嘴裏。”
沈鈞皺眉望着我,“林寶璐,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張嘴。”我微彎下腰,將那顆葯放到他的嘴邊,嘴裏冷冷地威脅着,心裏則十分暗爽。感覺能這麼欺負他一回,像吃了神仙藥一樣,特別神清氣爽,尤其是看見他這麼不情願,卻沒有辦法的模樣。
沈鈞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個死結,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我把葯塞進去,然後又把熱水遞給他。沈鈞並不接,只是抬眼看着我,意思很明顯,就是讓我喂他。
我本來想說一句愛喝不喝,但看着他那張已經燒到泛紅的俊臉,心裏一軟,把杯子湊到他的嘴邊。
等他把葯吃完,我才惡聲惡氣地道:“早就說你眼神不好,你還不信。今天被白靜姝擺了一道,你可是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沈鈞閉上眼正在假寐,聽見我的話又把眼睛睜開了,疲倦地道:“是我失算了。”
我本來想幸災樂禍地嘲笑他幾句,見他那副難得虛弱的模樣,還是把嘴巴閉上了,又去吩咐周姐煮點好消化的粥。
沈鈞吃完粥就去睡了,我也是一夜沒睡,本來想陪他一起睡的,誰知剛洗完澡,電話就響了。
我以為是我的,將電話翻出來后,才發現是沈鈞的在響。而打電話過來的人竟然是白靜姝。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經睡熟的沈鈞,悄悄地打開卧室的門,走出去后,才將電話接了起來。
還不等我開口,白靜姝就率先開了口,“阿鈞,你怎麼樣?好點了嗎?”
這是唱的哪出?我微挑了下眉梢,清了清嗓子后,平靜地道:“白小姐,阿鈞已經睡了,您有什麼事要找他嗎?”
白靜姝似乎沒有料到接電話的人是我,愣了一下后,咬牙切齒地道:“林寶璐,是你!”
白靜姝的語氣慣常都是柔柔雅雅的,就連歇斯底里發瘋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咬牙切齒地喊過我。就好像我和她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越是生氣,我就越要氣淡神閑,這樣才能扳回場子。
我翹了翹唇,輕笑一聲,慢悠悠地道:“是我,你找我老公有事嗎?不過不是我說你啊,白小姐,阿鈞都是我的人了,你這麼三番五次,死乞白賴地找他,好像有點不太要臉。”
白靜姝倒抽了一口氣,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憑什麼說我?當年是你先插足的。”
我閑閑地撥了一下指甲,“聊當年多沒意思,不管怎麼樣,阿鈞最後選的是我,你早就輸了。你要是還要點臉的話,就別這樣上趕子。”
白靜姝像是氣狠了,隔着電話都能聽到她粗重的喘氣聲,過了好半晌,她咬着牙說道:“我不想和你說,你把電話給阿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