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暈倒在戰場
殘陽如血,山河盡染。空氣在燃燒,天地在哀嚎。
游擊隊被日本小鬼子和偽軍包圍在一個小高地上,不斷有隊員中彈犧牲。游擊隊員們的彈藥即將耗盡,三十多人的隊伍還只有十來人具有戰鬥力,陣地隨時都有可能被一浪接一浪衝上來的小鬼子和偽軍突破。戰功卓著,一向令小鬼子和偽軍聞風喪膽,是這一帶百姓定海神針的游擊隊眼看就會全軍覆沒。
游擊隊長高大樹殺紅了眼,他在最突前位置用駁殼槍不斷向衝上來的小鬼子和偽軍開着槍。衣服沾滿了鮮血,剛毅的臉龐被硝煙染黑。
游擊隊最勇猛隊員之一王大叔跑來,大聲喊:“隊長,我們沒有子彈了,怎麼辦?”
游擊隊長高大樹檢查駁殼槍彈匣,重重嘆氣說:“我也只要三顆子彈了。”
游擊隊長高大樹探頭觀察了一會,咬牙大聲說:“全體拿起大刀,向偽軍發起衝鋒,能突圍一個算一個,突圍出去的在土地廟集合。跟他們說,只要有一個人還活着,就一定要堅持戰鬥!”
王大叔大聲說:“是!”
王大叔快速爬到隊員們身邊,傳達游擊隊長高大樹的命令。
一粒子彈打來,高大樹趴下,子彈擦着高大樹的頭皮飛過。好險!子彈差一點把高大樹的頭開了瓢。
游擊隊長高大樹身材魁偉,小平頭,國字臉,脾氣火爆,不僅打仗是好手,而且極為勇敢。游擊隊在他的領導下,殺漢奸,反掃蕩,搶劫日寇運糧隊,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大勝利。
游擊隊長高大樹舉起駁殼槍,好想向敵人連續開槍,想了想后,用力搖頭,把槍垂下。只有三顆子彈了,總得留一顆給自己,在關鍵的時候送自己上路的的吧?
游擊隊長高大樹看向隊員們,大家全都側卧着,緊握大刀片子。沒有一個人是孬種!全都是好樣的!
游擊隊長高大樹突然看到一個隊員雙手抱着頭蜷縮在低矮處,他勃然大怒,飛速從高坡滑下,用駁殼槍指着蜷縮着的人的腦袋,怒吼:“蕭逸飛,你這個膽小鬼,起來!”
沒有迴音。
游擊隊長高大樹奮力踢蕭逸飛,沒有絲毫反應。
游擊隊長高大樹把駁殼槍插腰帶上,雙手抓住蕭逸飛的頭髮把他翻過來,蕭逸飛身體僵硬,臉色刷白,沒有呼吸。死了!沒開一搶,這個狗日的竟然嚇死了!
游擊隊長高大樹檢查蕭逸飛身體,蕭逸飛的手臂被子彈擦破,流了少量血。
游擊隊長高大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藍師傅,你怎麼收了這樣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徒弟?您老竟然會把寶貝女兒藍蝶兒託付給他,可惜你一世英明,看錯了人。藍師傅,對不起,這種膽小鬼的屍體我可不會管。”
戰壕里有五個隊員的屍體,三個重傷員,游擊隊長高大樹安排游擊隊員在隊伍衝垮偽軍后,必須架着重傷員衝出包圍圈。
這時有鬼子和偽軍沖了上來,隊員們揮舞大刀迎了上去。
游擊隊長高大樹右手握大刀,左手邊向一個鬼子開槍,邊沖了上去。
慘烈白刃戰開始,全體隊員聚在一起,向偽軍發起最後的衝鋒。
日寇少尉山本次郎站在陣地最高處,雙手按指揮刀上,頗有不可一世之氣概。對他來說,這是一次久違的勝利,基本消滅了如鯁在喉的游擊隊,從此他炮樓管轄區將會獲得安寧。
山本次郎大聲命令偽軍排長李八斤:“把游擊隊傷員全部槍斃。”
偽軍排長李八斤擠眉弄眼,點頭哈腰連聲說“是”。
不一會,偽軍排長和兩個偽軍架着嘔吐不止渾身抽搐的蕭逸飛來到山本次郎面前,擠眉弄眼諂笑說:“報告!抓到一個俘虜!”
山本次郎用指揮刀挑蕭逸飛的下巴,發現蕭逸飛臉上佈滿嘔吐物,一副氣息奄奄之狀。好奇問:“好象是小鐵匠!他是不是得了傳染病?”
扶着蕭逸飛的兩個偽軍大驚,鬆手,蕭逸飛摔倒在地后,身體蜷縮,嘴中湧出嘔吐物。
山本次郎想了想后,大聲說:“抬回去!”
夜幕下,山本次郎率領隊伍向十多里路外的炮樓走去。
小鬼子走前面,偽軍在後,兩個架着蕭逸飛的偽軍落在了隊伍的最後。
沒有人肯幫忙,相反卻加快步伐,原因是怕蕭逸飛得了傳染病,擔心會把病傳染給他們。
架着蕭逸飛走路的兩個偽軍實在沒有了力氣后,讓蕭逸飛仰躺下,他們坐地上喘大氣。
兩個偽軍看着蕭逸飛唉聲嘆氣,哀嘆命不好,攤上了這種苦差事。
眼看隊伍越走越遠,他們好想用槍打死蕭逸飛,趕緊追上隊伍啊!這裏可是游擊隊的游擊區,往常偽軍過來搶糧食經常會被游擊隊打伏擊,眼看隊伍越走越遠,會不會還有活着的游擊隊員突然冒出來向他們開槍?想到這一點,兩個偽軍害怕起來。
越怕,還越來事,一直象死人一樣躺着的蕭逸飛竟然坐了起來,兩個偽軍趕緊用槍指着蕭逸飛,大喊:“不許動!”
蕭逸飛四下看了看,一輪明月懸挂在東方天際,彩色世界一片灰暗。身上的血跡象醬油,蕭逸飛看了后,並沒有再次出現頭昏目眩癥狀。
頭腦恢復清醒后的蕭逸飛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從腮膀滾落。
真沒用!蕭逸飛哀嘆,我還是死了算了!
自從小鬼子用刺刀把師傅師娘捅死在打鐵鋪子裏后,蕭逸飛就見不得血。見到少量血會渾身抽搐嘔吐,見到大量血就會暈過去。甚至在蚊子咬他時,他都不敢拍,一旦拍死蚊子,看到血他就會出大問題。
現在是晚上,身上有血也看不清,蕭逸飛的身體狀況正在慢慢好轉。
力氣恢復了一些后,蕭逸飛把插在褲帶上的兩尺長旱煙竿抽出,神情無比鎮定,問:“有沒有火?”
一個偽軍大怒,喝罵:“狗日的,你終於活過來啦?站起來,給老子走回炮樓。”
蕭逸飛無比平靜,搖頭說:“讓我抽口煙提提神,不然走不動路。”
兩個偽軍看着半死不活的蕭逸飛,心想,即使他想打架,伸個手指頭就能把他捅死。就把頭湊過來,其中一個偽軍把火柴遞蕭逸飛。
蕭逸飛一手抓着旱煙竿的頭部,一手抓着旱煙竿的尾部,雙手猛然分開,一把寒氣逼人三棱刺出現,當兩個偽軍看到這一幕發怔之時,三棱刺已刺進一個偽軍的胸膛,那個偽軍連哼都沒能哼一聲,就倒向了蕭逸飛。蕭逸飛拔出三棱刺投向正驚慌逃跑的另一個偽軍,正中后心,那個偽軍向前仆倒,在地上抽搐了一會,就不再動彈。
蕭逸飛背着一支槍,用另一支槍當拐棍撐着返回陣地,看着二十多具隊員屍體淚如雨下。
蕭逸飛哭喊:“隊長,你在哪裏?還有人活着嗎?”
微風吹過,荒草發出沙沙聲響,彷彿鬼魂在哭泣。
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引導着蕭逸飛,拄着步槍步履維艱,一步一步挪向小山旁一座破敗寺廟。
廟宇正面牆壁一大半已經垮塌,大殿內蛛網密佈,老鼠吱吱叫着逃來逃去,隱隱約約一尊高大斑駁泥塑張天師塑像搖搖欲墜。
蕭逸飛把兩支繳獲的步槍放一邊,找來一塊斷木板放塑像前,恭恭敬敬跪下,哽咽說:“我蕭逸飛,三歲父母雙亡,藍師傅和師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帶大,把我視如已出,師傅師娘不僅教會我武藝,還把打鐵絕技全都傳授給了我。可是當師傅師娘被鬼子用刺刀捅刺之時,我竟然不能挺身而出和小鬼子拚命,我嚇死過去了。醒來后,我不敢睜眼看渾身是血的師傅師娘,師傅在臨死前,把師妹蝶兒託付給我,我這種樣子怎麼有能力保護師妹蝶兒?大師,傳說您無所不能,請幫幫我,我不怕死,我不是膽小鬼,我只是怕血,我要為師傅師娘報仇,我要為死去的游擊隊員報仇,我要殺盡小鬼子和偽軍。大師我求您了。”
蕭逸飛一拜到底,頭碰地一動不動。
一來是虔誠,二來是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走了太長的路。他說完話后,已經精疲力竭。
突然蕭逸飛聽到吱吱啞啞聲響,艱難抬頭,張天師泥塑像搖晃,蕭逸飛大驚,好想退後,但氣力已經耗盡,他象只待宰羔羊,沒有能力移動身體。張天師塑像搖晃幅度越來越大,蕭逸飛流淚。師傅,師娘,戰友們,我這種無能之人,沒有能力為你們報仇,活着還不如死了。能被張天師塑像砸死,也是我的福氣。
看着飛速向他砸來的張天師塑像,蕭逸飛的心中沒有恐懼,他笑了,開心地笑了。“咣”——張天師塑像倒下,把蕭逸飛的整個身體罩住,蕭逸飛的大腦“嗡”的一聲,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