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借屍還魂
李天惜曾無數次幻想自己死後會是什麼場景。她一直覺得那一天將是她最快樂的一天。所以在她去許家前,吃那顆葯時她一點都沒有害怕,只有解脫。
她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鑽心的疼。模糊的光線從破窗中射入,夏日的清晨中沒有風,她想睜開眼突然一陣熟悉的痛感像一把新磨利的斧子毫不留情地劈向她的腦殼。她再次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個念頭:為什麼,死了還會頭痛。
“姨娘堅持住,孩子的頭出來了。”一個體態豐腴穿着古裝的婦人驚喜地說,這孩子折騰了自家主子兩天兩夜,你說她能不喜嗎。
這是?古代。衣着。李天惜打量了正忙進忙出的婢女。大概是魏晉時期,衣着較為寬大,這正生孩子的婦人她身旁的大丫鬟穿的是雜裾垂髾服。有意思原來死後還能穿越歷史要是梓歡那丫頭知道該高興地跳起來吧。正當李天惜胡思亂想時一陣啼哭劃破了夜空,一個新生命正拚命的呼吸着新世界的空氣。哇哇的聲音顯示着她的到來。
“姨娘,恭喜您如願得了為千金。”哪位穩婆將包裹好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抱到虛弱的婦人面前。“祁家,終於有為千金了,妾身終於隨了侯爺的願。”祁,這家人姓祁。聽到這個和奶奶一樣的姓氏李天惜不禁笑了起來。看着那渾身泛着慈愛光輝的婦人,竟覺得有些可親。
“啊。”頭痛似乎不肯放過她。她的雙手緊緊抱着腦袋雙目緊閉潮水般的疼痛似將她淹沒。可這次不同這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就像它從未來過一般。李天惜有些茫然她將雙手垂下。怎麼可能,這周圍。當她睜開雙眼時眼前的景象卻變成了一間暖房。雕花窗閣,正冒着徐徐青煙的鎏金香爐。
“錚。”這是古箏的聲音。那如行雲流水般的聲音,曲調像是《靜心曲》。她神情茫然,自己多久沒彈過琴了,從八年前正式接管李氏自己就在也沒做過這種耽誤時間的事。她緩緩地轉過身,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着一襲淡粉色的羅裙,柔軟烏黑的頭髮被綰成兩個小小的髻,除了頸上帶着一塊玉質的長命鎖沒有過多的裝飾。一個六七歲光景的小孩,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地彈奏着。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胖胖的小手指。不過平心而論,彈得很差。
“大小姐為何如此愛箏呢,平常世家小姐都是偏愛瑤琴些。”一曲終了,站在女童身旁的黃衣女子輕聲問道。
“回夫子,這箏如學生在書中所見‘施弦高急,箏箏然也’讓人覺得錚錚傲骨,我可能是愛這絲寓意吧。”小女孩用糯糯的聲音回答道。
這都是什麼啊?李天惜是個無神論者,但眼前的一切又太過荒誕,她不明白如果真有凌駕於一切的力量,它讓她看這些幹嘛?
“不愧是爹爹的女兒,好個鐵骨錚錚,惜兒你可要多和你憐兒姐姐多學學,不可這般頑皮了。”一位長相威嚴的中年男子闊步走了進來,他身後一位美貌貴婦人抱着一位穿着火紅色大氅的小女孩,也是六七歲的樣子。
李家是豪門,從小到大李天惜照的照片無數,如果說別人不知道自己小時候長什麼樣正常,但她太清楚了。當那個紅衣小女孩被抱進來的那一刻着實嚇得李天惜退後兩步,這明亮的丹鳳眼,小巧的鼻子,精緻的唇。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等等剛才那男人叫她惜兒,難道這是前世。李天惜現在腦子裏一團糟,幾乎無法思考了。
這時只聽那個惜兒清清脆脆地回到:“我才不想學這些勞什子,爹爹我們走吧,我想看祖母院中的臘梅,哥哥說了今年她們開的可美了。”說完癟了癟嘴像是不滿她父親說的話似的。而那個粉衣小孩竟然露出了一種超脫了年齡的嘲笑的表情,只是很快便被憨態乖順代替。
那美婦輕拍着懷裏的女孩,桃花般柔媚的眼睛中透着歉意,她溫柔地對着男子說:“侯爺,母親還等着惜兒呢,說是今日一定要親自做梅花糕給惜兒,讓她老人家久等不好。”
中年男子一把將紅衣女孩抱了過來慈愛的笑着:“是我考慮不周,惜兒不想學那就不學。夫人我們走吧。”話音未落抬腿便離開了。粉衣女孩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做了個揖幾乎壓抑不住哭腔地說:“恭送父親。”可那人連回頭都沒回頭。
“大小姐快起來吧。”這樣的情景讓做夫子的怎能不心痛?
之後李天惜頭又猛的痛了一下,這是又來了。李天惜漸漸明白這是一個人的記憶。隨着情景一次又一次的轉換。那個紅衣女孩短暫的一生逐漸清晰。
終於到來最後,一個左臉臉頰幾乎腐爛的紅衣少女在一所破舊的活活病死。
對於她看到的一切李天惜只想說兩點:一是那位大小姐是位穿越女。二是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很蠢。憑嫡女的身份和長輩的疼愛最終卻慘死在鄉下一所沒有幾個僕人的莊子裏。這樣的一生不是失敗兩個字能概括的。
她胡思亂想着,陽光透過發黃的窗紙照亮了狹小的土屋。李天惜伸出手不耐煩地遮住眼睛。等等,手,她睜開眼看到這隻枯黃修長的手,而那隻手顫了起來。難道。李天惜心裏湧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用那隻手慢慢的探向自己的左臉。指尖那濕黏的觸感以及隨之而來的鑽心般的痛感都提醒着她這不是夢。她李天惜重生了。
如果讓你重生在別人身上你會有什麼感覺?自重生后三天李天惜不現在應該叫祁天惜,她的感受就像一位遊戲打到最後一環的玩家,結果電腦停電了,一切重新開始。並且她能明顯感到自己處境比當年李家內鬥時還糟。現在她練說話都困難,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而她不知是什麼原因沒有像夢中那紅衣女子一樣高燒不退,換句話說她暫時死不了。
在有風度的人過三天屍體一樣的生活也會受不了,僕人不聞不問只是每天送些稀粥,晚上不管她吃沒吃就收走。每日有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來收拾床和衛生。所以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她換了個芯。別人受不了但祁天惜在李家學到最多的就是蟄伏。只要足夠忍耐再卑微的人也有機會報仇。既然死不了那就要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