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三皇子,稀客。”當聖女中午喂好手上的蠱蟲回房時,就見一襲黑衣的謝丞乾背對着她靜靜地立在她的房裏。她快速地關上門,然後默默地將冪籬摘下,她的肌膚雪白一雙丹鳳眼透着淡淡的疏離,精緻的瓜子臉上掠過一絲吃驚。謝丞乾除非有任務從來不主動聯繫她,更遑論親自上門。
謝丞乾似乎沒心情寒暄他沒有回頭直截了當地說:“這次救災有幾成把握。”
聖女細細思索后輕輕地說:“不到六成。”聖女看着他消瘦挺拔的背影說:“騂州在你的管轄範圍之內,但天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我只能儘力。”
過了好一會謝丞乾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去見了見皇姐。”像是再解釋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北方境內。畢竟聖女是他的友人,但此時此刻他不想多說什麼。
“長公主,還好嗎。”當聖女聽到皇姐兩個字時,一向對萬事漠不關心的心微微一緊,她的聲音一顫,自八年前長公主前去塞外和親自己就再也沒見過她。再也沒見過那個甜甜的叫自己四妹妹的女子。聖女忍不住繞到謝丞乾面前,步伐急迫到她披散的頭髮微微飛揚。
看着謝丞乾已退去稚氣稜角分明的臉龐,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掠過寒光。良久他冷冷地說:“我會接皇姐回來的。”
聖女感到自己的心一沉,手指上的蠱蟲咬的她生痛她卻毫不在意。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那樣冷靜的聲音回答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頓時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聖女眼光低垂,就見謝丞乾他臂膀處有一片濕跡,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自己竟然沒注意到,聖女有些怪自己的粗心,當年長公主出塞前明明讓自己照顧好三殿下的。
“你受傷了,這天下竟還有能傷你的人。”聖女擔憂地說。
謝丞乾毫不在意地說:“不是別人傷的。”這話難道是說這是他自己傷的自己。聖女無奈地說:“匈奴的事情在我們心裏都是一塊疤,你也不必自責,好生保重。”謝丞乾偏過頭對着聖女說:“你不必擔心,小心你指上的蠱,太過憂思只會加快它侵入。”他知道她誤會了,他只是最近有些思念一位故人,尤其是在夜裏。
聖女看了看自己手上正四處亂撞的蠱蟲平靜地說:“每一任聖女都是如此,無妨。”自成為一族之長便沒有姓名沒有喜怒哀樂的權利。
這是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聖女皺了皺眉頭她問道:“誰?”
只聽小五歡快的聲音響起:“師姐,快開門是我。”聖女看了眼謝丞乾,後者微微點頭示意她去開門。聖女走到門口將門一把拉開,小五端着個食盒沖了進來一邊說著:“師姐想不到那醜女送的菜。”但當她看清房中的人時,馬上收斂了笑容,將食盒輕輕放到身旁的圓桌上。恭敬地行了個禮說道:“參見三殿下。”
“起來吧。”謝丞乾轉過身來語調平淡,小五忙從地上站起有些手足無措地看了看聖女,又不安地瞄了一眼謝丞乾,撓了撓頭髮笑着說:“呵,那個祁二小姐她送的吃食。”說著還將那個食盒向前挪了一挪,看着她這誠惶誠恐的樣子聖女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聖女不再看她而是對着謝丞乾說:“你要不要見一見祁二小姐,她是個很聰慧的女子,或許將來。”
“不見得。”謝丞乾修長的手指輕輕挑開那樸素食盒,裏面的東西現出了模樣。一盤晶瑩剔透的麵條狀物搭着紅彤彤的辣醬綠油油的蔬菜絲,一盒圓滾滾的被炸的金黃的小丸子。他將手收回,食盒的蓋子猛地落下,他似是無心的說:“以前有個人告訴我把精力用到無用的地方,只能成為無用的人。”
小五從心裏喃喃道:這些食物挺漂亮的。
聖女笑了笑那笑像春天冰河初融帶着無限生機,只聽聖女對着他說:“什麼時候讓我見一下你的師傅。”她想見見‘有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她的笑意還沒有消失卻聽到謝丞乾幾乎沙啞的聲音“她死了。”時間彷彿隨着他吐這三個字凝固了。
“無妨,她走時十分喜悅。”他這句話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她,聖女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剛想說些什麼。這聽謝丞乾帶着信任的語氣說道:“等你們治好疫區,我為你們在雲逸侯府設宴,若這祁二小姐真有本事到那時再見也不遲。”說完順手打開身邊的窗子飛身離開消失在雨霧之中。
聖女靜靜地走到開着的木窗前,雨水順着風微微向屋內漏進。她站在那裏,蠱蟲在她的手指上焦躁不安的跳動着她卻渾不在意,良久她伸出沒有戒者的左手看着雨水在她手中聚集說道:“身在此世,也許死更簡單些。”
午飯過後祁天惜倚在被子上看讓麗月向太醫借來的醫書,她必須了解這個時代的醫術發展到什麼水平了,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下種痘到底合不合適。
過了一會一道疑惑從她心中傳來她對着麗月說:“今天的吃食里,辣椒是怎麼傳入的。”在她的印象中國直至十六世紀末才傳入的,只是不知這大齊朝是怎麼弄來的。
麗月聽到祁天惜的問話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回答道:“先前,嶺南多瘴氣外地人到后大都患病,後來雲逸侯派人出海尋得這叫‘辣椒’的調料。”祁天惜有些犯懵她腦子裏只剩下了三個字‘雲逸侯’。她抬起頭看向麗月木木地說:“你再說一遍,誰引來的。”
麗月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她可沒忘記那駭人的一夜,她小心翼翼地說:“小姐這‘辣椒’是雲逸侯派人出海尋得。”
“你說的雲逸侯是不是曾十五歲帶領漠北大營殺到匈奴腹地的三皇子。”祁天惜打斷她的話問道,她有些想知道這位侯爺是不是那位少年。
“是。”麗月有些納悶這事全齊朝都知道,為何小姐還要問。
祁天惜將腿上的醫書放到床里側,靜靜地笑起來。在這個世界她突然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