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競技的繾綣

地下停車場裏，昏暗的一角，更昏暗的車廂里。

楚朋半躺着，看着曲瑤，曲瑤也在看着楚朋……蘇克比較瘦，雖然年輕，雖然有熱情和精力，但是瘦就是瘦啊……那麼楚朋呢？應該是有點胸肌或者腹肌的吧？剛剛在隔間的時候只有“最簡單”的身體接觸，現在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好場所，但曲瑤還是想要窺探一下楚朋的身體。曲瑤着手去解楚朋的襯衫扣子，楚朋還是那副不主動不抗拒的樣子，但是……他的身體比他的語言和動作都實誠。

只解了一半的扣子，楚朋那結實的胸肌就已經熱情得充血地向曲瑤招着手了。曲瑤突然不想再次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於是，她邪惡地笑了，她伸手拉開他拉鏈，低頭……楚朋忍不住哼了一聲，曲瑤在此刻突然撤退。曲瑤不顧楚朋的百般挽留重新爬回副駕駛座，就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把手支在車窗旁，撐着腦袋，睜着無辜大眼，無辜地看着楚朋。

楚朋潮紅着臉，看着曲瑤，他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在期待着曲瑤的“繼續”。

曲瑤說：“我是不去酒店的。所以，你家還是我家？”

稍作整理后，楚朋拉上了褲鏈，無奈地說：“你贏了。”

楚朋猛踩油門，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曲瑤送了回家，不過，是他家。

那夜，曲瑤把楚朋深入地研究了一遍。在深入地研究了楚朋的身體一遍之後，曲瑤這個自學奇才頓時間功力深厚了好幾倍。本來，楚朋還一心想把曲瑤這個小小女子徹底征服的，但是，在第一次……楚朋就敗下陣來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楚朋激動不已卻又毫無招架之力地，甘拜下風。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們才暫停了他們之間的二人戰爭。曲瑤贏了，徹底地贏了，楚朋卻在輸之中登到了他人生的頂峰。

等楚朋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而曲瑤，早就離開了。

楚朋走進衛生間，才發現曲瑤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估計要好幾天才能完全消失的痕迹。呃，也有一些是能夠馬上消失的，諸如——不知道什麼時候，曲瑤用唇膏在楚朋結實的腹肌上面寫着：五次，不錯。：）

楚朋無奈地笑了笑，他真不知道曲瑤哪來這麼好的精力還寫這些，而且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寫的，可見曲瑤比楚朋清醒得早很多。雖然說那種事情，通常是男人比較累的。但是昨晚和今天早上，幾乎都是曲瑤自己一個人在忙乎，楚朋甘拜下風之後幾乎只是配合和享受……楚朋不得不說，曲瑤磨人的功力，堪稱無敵。

如果不是男人的貪婪，曲瑤是絕對不會輸給汪瑜的。

而事實，曲瑤也沒有輸，因為汪瑜沒有贏。如果汪瑜真的贏了，蘇克早就提出要和曲瑤離婚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了……楚朋搖了搖頭，然後直接走進浴室，洗澡去了。洗完澡，走出浴室，拿起手機，才發現曲瑤在離開的時候給楚朋發了信息。

曲瑤：你睡得像死豬一樣，推都推不醒。喂，真有那麼累嗎？不過，你確實比我老公厲害很多！當然了，那極有可能是因為我老公要應付兩個女人！我走了，沒事別找我，我可是有婦之夫。不過，我有空會找你的，因為你是無夫之婦。不要以為我打錯字了！我沒打錯！因為在我眼裏，我是能夠輕鬆駕馭你的男人，而你只是毫無招架之力的女人！哈哈！

楚朋沒有回復，他只是默默地把手機放下，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突然之間，他怎麼有一種……被人睡了，又被人拋棄了的……感覺呢？這不是深閨怨婦才有的感覺嗎？楚朋拒絕這種感受，於是他認真地穿戴了一番。昨晚和今早忙碌了那麼大的一場，雖然他不覺得累，但是他的肚子空了，再不吃東西，他就要餓死了。楚朋才剛坐上汽車的駕駛座準備開車，他的手機就響起了，是曲瑤。

曲瑤：“喂，終於醒了？在哪裏呢？”

楚朋：“在車上，準備出去吃飯。”

曲瑤：“請我吃飯。”

楚朋：“你在哪裏？”

曲瑤：“我在嵩明廣場。反正你家也不遠，你現在過來吧！我在餐廳等你。”

楚朋：“好。麻煩順便點菜，我餓死了。”

等楚朋坐在餐廳的時候，服務生剛好把菜上齊了。兩個人，五個菜，不算太多，但是也絕對不少。幾乎都沒有多說幾句話，楚朋就開始吃飯了，曲瑤嘟着嘴興緻缺缺地也吃了起來。稍微吃飽了一點之後，楚朋才問：“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曲瑤說：“還能有誰？”

楚朋問：“他們又怎麼了？”

曲瑤說：“本來蘇克說好要和我吃飯的，但是他突然又說汪瑜有急事找他，然後他就走了！X的！他們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楚朋問：“那你想怎樣？”

曲瑤笑着說：“沒怎樣啊！反正我也找你出來吃飯了，這樣我的心理就平衡了！”

楚朋笑了，“你的心理很奇怪。”

曲瑤笑着說：“不止心理，我很多行為都很奇怪的，但是你很喜歡，不是嗎？”

楚朋敷衍地點頭附和，“是是是，你說的都是。”

曲瑤不滿楚朋的敷衍，“不許敷衍我，敷衍我的人已經夠多的了！”

楚朋收起敷衍的笑，過分認真地看着曲瑤，問：“那，老闆，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曲瑤瞥了楚朋一眼，“我能有什麼打算？你那麼聰明，你給我出出主意啊！……對了！你不是要來幫我趕走汪瑜的嗎？怎麼現在你倒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楚朋說：“因為我老闆借職務之便上了我啊！通常不是犧牲了色相就不用干正事了嗎？”

曲瑤說：“你說什麼話都有道理！”

楚朋說：“那是當然了！好了，不說笑了，你現在有什麼打算。那種男人，你真的還要嗎？”

曲瑤說：“我早就對蘇剋死心了！我只是不甘心就這樣輸給汪瑜而已！”

楚朋問：“所以呢？”

曲瑤說：“所以，我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手！我不能便宜了汪瑜！”

楚朋問：“誰知道是誰便宜誰呢？那種女人加那種男人，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傳什麼臟病給你嗎？……糟糕了，這樣算起來，該不會連我都染病了吧？畢竟，昨晚，有幾次，TT沒了，你還……”不知道怎的，楚朋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女人。

曲瑤伸長手臂狠狠地打了楚朋的肩膀一下，她說：“別胡說！我和我老公每次都有戴的！尤其是知道我老公和汪瑜有一腿之後，我每次都要他戴兩個！當然了，我老公對此意見很大，甚至還嫌麻煩地不怎麼願意碰我了！但是誰管他碰不碰啊！汪瑜和那麼多男人睡過，天知道她有什麼病！”

楚朋這才鬆了口氣，“其實你還這麼年輕，不需要為了一口氣把自己的青春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啊！”

曲瑤嘟着嘴，喃喃說：“當初我和蘇克結婚的時候，我爸爸媽媽都不同意。為了和蘇克結婚，我和爸爸媽媽都鬧翻了。要是我和蘇克離婚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親人沒有了，老公沒有了，就連家都沒有了！我現在是沒有退路了！”

“你這麼年輕，想什麼退路，想前路就好了。而且就算你和你的爸爸媽媽鬧翻了，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媽媽，只要你認錯，他們就會原諒你的。”

“其實我也不想他們原諒我……”曲瑤黯然地抬頭看着楚朋，“我出生在一個小山村，我家裏有無數的兄弟姐妹。為了多爭取一點爸爸媽媽的愛，我聽話，我懂事，我努力地學習。初中畢業的時候，我的成績是全班第一！但是爸媽卻堅持不讓我讀高中，就算村裡人說願意承擔我的學習費，他們仍是不願意！因為他們要我工作掙錢，掙錢給哥哥娶媳婦，掙錢給弟弟上學！我甚至親眼看着我姐姐哭着喊着，被他們嫁給比我姐姐大40年的糟老漢！為的就是那個糟老漢有錢，能給足夠多的禮金給哥哥建一座新房子！那一年，我姐姐才18歲！到我16歲那年，我偷聽到爸爸和媽媽準備將我嫁給一個死了老婆的、大我20年的屠夫！因為我二哥也要娶媳婦了！因為我二哥也想要新房子！因為那個屠夫願意給一筆可觀的禮金！我連夜逃了出來，輾轉來到了G市。找到工作之後，我才寫信回去，告訴他們，我在這裏。剛開始，他們都罵我，他們都恨我。但是我每個月給他們寄錢，他們才沒那麼恨我。他們用我的錢給二哥娶了媳婦，給三哥也娶了媳婦。我成為了家裏的小小頂樑柱，我以為，爸爸媽媽就會愛我了。後來，有一天，他們突然打電話跟我說，讓我回去嫁給村長的兒子……”曲瑤陷入了沉思。

“村長的兒子……不好嗎？”

“村長的兒子是個傻子！是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的、只會傻笑和打人的傻子！”曲瑤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哽咽，“我爸媽真的是瘋了！他們居然為了錢，逼我嫁給村長的傻兒子！那一刻，我知道我爸媽是永遠不會愛我的，我和我的姐姐妹妹都只是他們掙錢的工具而已！但是他們逼我逼得很緊，剛好，我在那個時候認識了蘇克。我火速和蘇克註冊結婚，拿到結婚證之後，我第一時間就跑到郵局把我的結婚證複印件寄給他們。我騙他們說，蘇克只是一個普通的生產工人，每個月的收入還沒有我多。聽我妹妹說，爸爸直接氣暈了……那一刻，我感到好快樂啊！”曲瑤笑了，很悲傷，“說起妹妹，我是一定要接她出來的。我已經救不了我姐姐了，因為我姐姐已經被他們同化了。但是我妹妹還那麼天真，那麼純潔……但是，他們不讓我接妹妹出來，他們還等着妹妹長大了，將妹妹賣了掙錢。但是，無論用盡什麼方法，我一定要接她出來的……她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兩年就來不及了……我要接她出來，念高中，念大學，我希望她可以嫁給一個愛她的好男人。我希望我和姐姐沒有的，她都能有……”曲瑤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再到後來，她的聲音更是小得像是只說給自己聽的。

楚朋看着失神的曲瑤。

曲瑤的臉是可愛的娃娃臉，笑的時候有兩個甜甜的梨渦，不笑的時候嘴角也似在微微地上翹，就連生氣的時候也有一種嬌嗔的喜悅。楚朋一直認為曲瑤可愛，開朗，執着，任性，無知，沒有社會經歷，也不懂人情世故……原來，他看錯了。

曲瑤將她的悲傷掩飾得比誰都深，曲瑤將她的開朗演繹得比誰都好。

最悲傷的人，往往有最開朗的笑容。

楚朋突然讀懂了曲瑤。

曲瑤不是捨不得蘇克，她也不是不甘心輸給汪瑜，曲瑤是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那種渴望，深藏在曲瑤心中。曲瑤用盡一切不正當的方法來平衡她心中離婚的衝動，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和楚朋……就是為了平衡她的心理，儘力地保存她那個“完整”的家。怪不得曲瑤那樣的勇猛賣力了，原來，每一下，她都帶着無比複雜的愛和恨、渴望和悲憤。然而，那樣，她就能平衡了嗎？平衡了，心就會好受了嗎？

曲瑤說：“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蘇克……我總覺得我將這些告訴別人，別人就會看不起我。”曲瑤看了楚朋一眼，“不要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我腦筋抽風了。”

楚朋很複雜地笑了，“老闆，放心吧。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不敢看不起你。”

曲瑤笑了，還是有點悲傷。

坐進車裏，曲瑤才剛剛系好安全帶，楚朋就猛踩油門飛馳了起來。

曲瑤不知道楚朋要帶她去什麼地方，但是管他呢！看着窗外飛速流逝的悲傷，曲瑤感到很快樂！一直開了很久很久，楚朋才停了下來。曲瑤疑惑地看着窗外，人煙稀少，什麼景色都沒有，楚朋帶她來這裏幹什麼？曲瑤轉頭想問楚朋，才剛轉頭，就被楚朋的唇堵住了嘴……似乎，是很深情的一吻……曲瑤感受過激情，卻從未感受過……情深。曲瑤忍不住閉上了眼，她配合地抱緊楚朋，感受着楚朋的體重漸漸地壓在她的身上……楚朋在她的身上烙下了一吻又一吻，他的體重，深深淺淺，不像競技，更像是帶着情深和安撫……

曲瑤差點就要有一種錯覺，這種錯覺叫，她愛他。

楚朋差點就要有一種錯覺，這種錯覺叫，他愛她。

沒有勝負，只有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