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觸摸在心靈深處
當醫院的心理科醫生出現在常治面前，準備正式開始對他進行心理檢查的時候，常治為他倒了杯熱水，算是以示尊重，然後給自己也倒上一杯，小心翼翼的托起來，看着醫生，左一下、右一下地吹了起來……這叫集中精神，是他從昨晚吃西瓜中聯想到的。
心理醫生推推眼鏡，他不明白這個傢伙為什麼這麼著急喝這杯熱水呢？當然這也隨便他了，只是一旁侍立的護士小姐讓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如果她是心理科的實習醫生，那還勉強能夠接受，可是這個學院理事會今早以旁聽學習的名義指派來一個護士，就讓他有些無法忍受了！他們當心理學是什麼了！一個毫無相關專業知識的人也能來隨便旁聽學習？那他在國外學了這麼多年算是什麼？
“你怎麼看待這次車禍？”心理醫生決定正式開始。
“認倒霉唄！”他撇了撇嘴，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能問出什麼花樣啊？
“對肇事司機沒有什麼怨恨嗎？”
“但願他的車險賠償，足夠他修車的費用。”
“可以理解成你的內心仍有少許怨恨嗎？”
白痴問題！在護士小姐和常治的心中幾乎同時對此作出了評價，然而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她警惕的看了看心理醫生，又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常治，事情有些不妙，心理醫生在使用一種語言技巧，一些毫無營養的廢話，來向被詢問者進行“示弱”的典型方式。往往能夠讓被詢問者本能的錯誤認為這是提問者的水平有限，而放鬆心理防備。這是對付常治這樣思維模式的人，最常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他看着常治以點頭的方式表示默認后，提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問題。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但現在能請你描述一下，以你所了解的，到底是什麼引發了這起車禍？”依照以往的經驗，病人以當事人的身份在重朔現場經歷的時候，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感情摻雜其中的，這些情感因素加以分析，往往能夠幫助心理醫生間接了解病人的心理特徵變化。
“也許是我的交通安全意識很差！”常治以反省的語氣說道，似乎他已經開始檢討自己在這次肇事事件里的過失一樣。
“現在還是有什麼問題困擾你嗎？”
“我為什麼要接受這種心理諮詢？”常治用直白粗劣的態度大刺刺地打擊着心理醫生。
“因為我還要決定是否要對你進行心理矯正。”他毫不介意對常治說著實話，目前看來常治也是這種毫不掩飾自己想法的人。
常治沒有接話，昨晚想出的第一應對方案就是少說少錯。
“能講一講你在剛醒來的時候，為什麼會對現實的認知產生誤差嗎？”
“剛回國就遭受意外，讓我難以接受。”
“為什麼？”
“因為我在中國長這麼大，橫穿過無數次馬路，還從來沒被車撞過！”他顯得有些激動。
“……”醫生很鬱結，這小子完全領不上道。他草草地結束了對常治的心理診斷，逃一樣地離開了病房。他不能繼續下去了，否則從常治嘴裏非鬧出什麼笑話不可……這種人是完全的思維跳躍模式思考問題，幾乎所有引導性的問題，也都是間接的回答。他想不明白大名鼎鼎地冥土追魂為什麼會斷定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傢伙會精神錯亂？這種神經病一般的存在，根本就是無時無刻不在精神錯亂着！
“這就……完……了？”在旁聽生也走出病房的時候，另一個聲音遲疑的問道。
“你幫我整理這周的監聽報告吧，我收拾一下東西，下午回去了……”門被帶上了，常治再也聽不到什麼……
午飯時，常治被通知自己的健康狀況良好，只要他希望院方隨時會通知在上野原的倒插門接他轉院，但他不提出來，院方也可以繼續給常治提供恢復期護理。
當房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身着校服的護士小姐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常治有點懵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身打扮嫩了點……
亂！看！什！么！
常治哭了，有一見面就這麼打招呼的么！心臟病都能給嚇出來……
“什麼叫嫩點？我穿上護士服有那麼老么！”不依不饒地問道。
“成熟！那叫成熟！”常治趕忙糾正道。“護士服能充分展現出您溫柔而成熟的氣質，而這身……呃……宛如……校服般剪裁的……混搭……的……呃……校服……有點眼熟呢？”
“算了……”她揮揮手，表示原諒常治，這種糟糕透頂的溢美之詞不聽也罷。“你再怎麼臭詞濫用也不會提升我對你好感的！”
“呃……”這還真是打擊人呢！
“好了，如你所見……這是校服。”她指着穿在身上的衣服，將話題步入正軌。“現在期末考評結束了，我也要離開這裏了。”
“啊……”原來是個衛校的實習生……
“什麼衛校實習生！！”
“那是？”
“我只是以見習護士名義，觀察昏迷者如何在醒來后重建思維的過程。”
“我？”常治驚訝了。
“是的……”她點點頭，笑着對常治說：“你的總體表現令我滿意，特別是上午的心理問診。”
“那不是你昨晚提前告訴我的么？”他有點緊張，這怎麼都像是壞蛋陰謀得逞時候的狗血劇情……壞了，被她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了。
“安啦！我自認還不是那種人，”又被誤解了，她無奈地笑了一下。像這樣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了，其實她大可不必說明這些，但她就像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隨便窺探別人**的傢伙一樣，她總會在事情結束后，向被觀察者說明情況。
“我計劃的觀察時間只是在你從蘇醒那一刻開始，到你完全支配大腦思考、處理問題時結束。只是這次情況有些特殊，你的確在醒來后地一段時間裏思維混亂了……”
這麼說她什麼都知道了？常治驚了！我那時想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她連連擺手，“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在做的只是觀察你重建思維秩序的過程，那根你具體所想的事情沒有關係，就像你做四則混合運算的時候，我只觀記錄你優先選擇運算哪部分，而你具體分步驟的運算結果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只要你的最終運算結果和答案一致，能夠恢復正常思維模式，我就將其算作是有效的方法，加以保存記錄以備用。”
“你這算是幾級的能力啊？”常治聽了不禁咋舌。
“目前還是五級的說……”
“你倒真是一點也不驕傲啊！”可算知道眼前這位是誰啊！
“嗬嗬嗬嗬……哪裏哪裏……”一陣得意的怪笑之後，她充滿懷疑的盯着常治，確認常治被她盯得開始心裏發毛后，才繼續說道：“我倒是奇怪你知道的蠻多呀！明明沒見過我，卻又能一下知道我是誰呢！真奇怪……果然知名度太高也是一種困擾呢！”
“嚇……”這哪有一分女王架勢啊，完全一副阿怪女的模樣啊！
“嗯？！”她眯起眼睛，警告似的哼了一聲，嚇得常治不敢再亂想。
“還有件事情，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你從一開始就一直那麼害怕我呢？不要騙我……你知道我所指的不是精神恐嚇。”
常治為難的看了看她，說實話？他真的很怕她知道自己真正想保存的秘密……
原！來！如！此！啊！
百分之百威力的精神恐嚇在他的腦海中想起……
看着萎萎在床上，縮成一團，一副受了驚嚇一般的常治，她正聲說道：“坐好！”
“你幹嘛啊……”緩過氣來的常治抱怨着,有超能力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告訴你吧！”她沒想到這傢伙的關於心理掌控方面的超能力常識，幾乎為零……“通常情況下，沒有心理掌控方面的能力者會對一個人使用真正的感知記憶的讀心術，那樣做沒什麼好處！”
常治看看她，沒有吱聲，但他在想，怎麼沒好處？我怎麼想的你都知道！
“那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的這種即時性的思考，會被感知到不假，但這只是因為你的大腦的潛意識作用；而真正內心深處的秘密，往往是被人腦判定為保密的，它帶有強烈的個人主觀意識色彩。如果我不喜歡西瓜，而你喜歡，當西瓜成為你的秘密而被我感知以後，我將變得不再是我了，這種錯位的感受，會和我以往的記憶產生混淆；或者對你來說是秘密的事情，對我來說卻毫無用處，這也只會變相增加我的垃圾記憶。然後我就只能透過時間去慢慢忘記，或者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回憶、比照區、分屬於自己的，和被感知的不同，然後硬性的刪除它。”
“所以你……”常治由此想到她所說的，觀察自己由昏迷到蘇醒，由混亂到清醒的思維恢復過程。
“是的，我這麼做……”她點着頭，有些無奈的扶着額頭.“不妨告訴你，我第一次是對自己的媽媽使用了關於自己的記憶讀取，到現在我都沒能全部理清哪些是她感受的我，哪些是真實的我的感受……”
呃……這算什麼？自視過高而作繭自縛？？啊……被她知道了！
“算是吧！”她無奈地笑了笑，看向常治，“你現在還害怕我，或是任何有能力對你進行讀取記憶的人對你讀取記憶嗎？”
“怕！”
“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傢伙！”難道她費了這麼半天的口舌跟他來解釋，就沒起到一點效果？！
常治第一次在她快要抓狂的時候，依舊平靜的直視着她，他很認真地說道：“也許我的記憶在別人眼裏真就是狗屁不值，但我真的害怕由此所引發的意外，會對我或我的家人，或者這個世界造成影響。”
“你當你腦子裏有造原子彈的技術啊！要真是那樣，我還倒覺得值得去看一看……”一面憤憤地數落着常治所謂的秘密，一面來到他的床邊，抓着他的胳膊喊道“手伸出來！”
“你怎麼這樣！這是**好不好……你剛說的這對你沒有什麼好處！”常治慌亂之下做着抵抗……
“別動！”她命令道。
常治就像被人指揮的木偶假人一般，伸出自己的右手，怔怔地看着她將自己的手掌若即若離地放在上面，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不斷地從她的手掌傳來……
“看着我，集中注意力！”略微泛紅的臉龐迎向常治，在他的看向她的時候，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在他的額頭上一點……
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分不清那是耳邊，還是心靈的深處，傳來的一句話，漸漸地回蕩着……
“若有非我的意志，企圖窺視你心，必將重現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