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苦難的史密斯（下）
人類永不妥協，永不！——三級戰士、北地賢者史密斯。
當史密斯學會了所有的文字之後，他決定將他的所見所聞，還有自己的想法都記錄下來，於是有了這本書。
看完了整本書的里奇沉默了，書中充斥着赤裸裸的野蠻和苦難，讓他都有些不知如何表達情緒。
史密斯十二歲的時候，跟隨主人趕着牛羊去一個附近的大部落進貢，在那裏，他遇到了自己的姐姐。只是物是人非，記憶中的姐姐有着一頭漂亮的金髮，大眼睛很靈動，看起來會說話，總是嬌笑着帶着史密斯到處玩耍。可現在她已經是兩個半獸人的母親了，她赤裸着身子，滿身都是浮腫的淤青和縱橫交錯的鞭痕，雙眼無神，仿若一個死人，雖然那時候她才十四歲。
姐姐看到了史密斯和父親，激動之下跑過來相認——這個舉動讓她失去了兩個孩子。因為她奔跑的過程中衝撞了一位獸人，因為她的兩個孩子都不知道父親是誰，因為她是公共的，沒有固定的主人。
眼見女兒也將要被殺死，史密斯的父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們的主人，買下史密斯的姐姐。獸人主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在獸人的小部落中，能有一個人類女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多虧了這兩年史密斯父子辛辛苦苦幫他的主人賺取財富，這位小部落里的獸人才有財力買下姐姐。
當晚，姐姐就被那個獸人拖進了帳篷里，苦苦哀嚎了一夜。第二天，當姐姐從獸人主人的帳篷走出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帶着讓史密斯想作嘔的媚笑，她興奮地對他說，她已經博得了主人的歡心，父子三人以後終於不用挨凍受餓了。
史密斯淡忘了那個笑，活着總是好的。
父親把一家人能夠重新團聚看做是神靈的功勞，他更加殷勤地祈禱，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遇到母親。而且他開始跟史密斯秘密計劃逃跑的事。
機會終於來了，來年的冬天，北地下了一場大雪，那一年天氣格外地冷，很多牛羊都被凍死了。史密斯和父親知道，雪稍微化掉，他們的主人就會出征，再一次去掠劫人類的地盤，因為他們所在的這個小部落根本沒有食物撐到明年。
也許那是他們唯一的逃跑機會。
他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姐姐。
可誰知，姐姐立即向他們的主人告發了他們父子倆……理由是她懷孕了，再一次。
這次跟以前不同了，這次孩子將來終於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了，他一定能像他的父親那樣成長為一個勇士，將來保護我！到時候我看誰再敢拿鞭子抽我？姐姐看着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父子倆，如此驕傲地宣誓着。
史密斯和父親意識到，姐姐變了，她被同化了。
或者說，她已經死了。
在父親的咒罵下，父子倆的鎖骨上被獸人用一根鐵鏈穿在了一起，防止他們逃跑。獸人捨不得殺他們，事實上，如果不是部落里的薩滿徵召，他都不會去參戰，因為他有足夠的食物度過天災——雖然那都是史密斯父子幫他創造的。
父子倆的待遇也被降到了最低，經常挨餓不說，獸人也重新開始毒打他倆。
這時候，父親對信仰產生了懷疑，為什麼神要如此安排？為什麼女兒要自甘下賤？為什麼成為英靈的磨難要如此痛苦？
他的父親不怕肉體上的折磨，更在意精神上的打擊。信仰動搖之後，父親的神術漸漸開始衰弱，神試圖用這種辦法重新讓他堅定信仰，可他卻只是每天喃喃地囈語。
獸人終於出征了，姐姐也生下了一個雄性半獸人——史密斯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外甥，但父親卻告訴他，血脈是永遠無法割捨的力量，所以他勉強承認了那個小傢伙。
有了孩子的姐姐開始不滿足於現狀了，或者說她滋生出了野心。
她悄悄地拜託史密斯父子，在外出放牧的時候幫她采一點毒蘑菇回來，並告訴父子倆，雄獸人還剩下三位活着的母獸人妻子……
她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父親卻拒絕了，他是一位神靈的牧師，神靈教人向善、教人忍受苦難、教人互相幫助，就是沒有教人主動去謀害別人。
然而，姐姐還是得逞了，她跟部落中留守的一位戰士好上了，那位戰士幫她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所有問題。
這讓她看到了機遇，她開始試着跟部落里剩下的每一位獸人歡好，這一切都在史密斯和父親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因為往往擔任放哨工作的就是他們父子倆。
這次不僅史密斯開始噁心，父親的精神也日漸衰敗。
姐姐成功了，斷腿殘廢的、年老將死的、懵懂無知的……她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技巧，她將每一個雄性獸人都伺候地非常滿意。
可她的願望還是落空了，因為獸人主人戰死了。
當殘兵回到部落，剩下的最強大的一個獸人當眾摔死了她的孩子，宣佈她從此以後是屬於他的財產了，並且再一次將她拖進了帳篷……
第二天，她依舊臉上掛着媚笑走出了帳篷，並對父子二人發誓，她一定要儘快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還炫耀地告訴父子倆，這個獸人更加年輕。
父親終於對姐姐徹底絕望了，他們倆也找到機會逃了出來。並且父親認為神靈這次似乎格外眷顧父子倆，他們倆幸運地遇到了一隊人類的走私商隊，商隊主人看中了他倆對附近部落的了解，將他們偽裝成了護衛帶在了身邊。
得救之後的父親一直在不停地詛咒着姐姐，他認為這就是神靈懲罰他的原因——他生了一個披着人類外皮的魔鬼。現在他終於醒悟了，神靈也原諒了他，安排他得救。
然而，真的得救了嗎？
商人在獸人這邊的關係很廣，至少他掛出一面旗幟之後可以到處走動而不擔心被搶劫，這讓父子倆有了尋找母親的機會。
也許真的是神靈眷顧，他們居然真的找到了母親。
在一個黃昏，母親正被一個部落的人類奴隸吊在架子上，當成食物準備宰殺。
父子倆連忙攔下了，母親瘦的皮包骨頭，而且變得呆呆傻傻，根本不認得父子倆，只是她手中牢牢抓着的那塊懷錶讓父子二人確認那就是她——裏邊有一張一家四口的素描畫像。
父親像哀求以前的獸人主人那樣哀求商人，買下母親，並承諾他會用大筆的財富來報答。
商人看中了父親牧師的身份，點了點頭答應了，但他要求父親回去之後利用身份幫他進行走私生意，父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因為這不符合教義。
允許他們跟母親對話的那位人類奴隸雖然對他們表現出了善意，但非常害怕主人回來之後‘晚餐’還沒有準備好的懲罰，一直在催促他們做決定。
父親情緒激動之下，用回去之後告發來威脅商人；商人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冰冷……
母親被宰殺了，當著史密斯和他父親的面。
父親信仰完全崩潰了，他瘋狂地咒罵著他以前所信仰的神靈，他詛咒着這個世界，詛咒着一切……
他的人頭被商人割了下來，回去的路上換了懸賞。
史密斯逃了出來，帶着復仇的信念，他走了三年，東躲西藏，最終回到了人類的世界，除了寫下這本書之外，他終其一生奮戰在與獸人鬥爭的第一線，一生共斬敵七十五。
臨終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人類永不妥協，永不！
……
史密斯死後二十七年，斯旺公爵追封他為‘北地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