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變天(下)
第六章變天(下)
蔡民性格大大咧咧,力推袁兆龍:“袁先生倘若推辭,我蔡民第一個不樂意,倘若有人反對袁先生就職都督一職,我蔡民也是第一個不高興。”
鄭少成附聲道:“這話說的是,三軍將士對袁先生的領導能力是讚不絕口,就認你的軍令。”
張德彪道:“何況孫先生的意願由你這個親傳學生來完成是最合適不過了。”
袁兆龍啞然失笑,八百年前的陳橋兵變,宋太祖被部下黃袍加身,八百年後的武昌起義,想不到他們幾個竟然串通起來竟然給自己來了一個黃袍加身。
袁兆龍心情是有些激蕩,但還拎的清自己的斤兩,他喜歡權力,但不是個官迷,知道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什麼對自己有用,什麼沒用。
袁兆龍推辭道:“哈哈,承蒙弟兄們抬舉,不是我不願意,這個都督我真的做不了。”
只當袁兆龍是謙虛,鄭少成板起臉色道:“這個都督武昌起義首功之人都做不起,那還有誰能當的起,總不能我們幾千號人一直群龍無首吧。”
袁兆龍笑着解釋道:“給我別的官職還行,但都督確實不行,聽我跟你們慢慢說,我敢打賭,昨天晚上槍聲響起,全**的目光聚焦在武昌,我們逼死了朝廷冊封的湖廣總督瑞澄,又趕走了新軍統制張彪。
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推舉一位具備極強號召力的人物頂到最前面,無疑對擴大革命事業的影響力有着極強的推動作用,很遺憾,袁某的名字還沒有到那種人盡皆知的地步。”
革命需要更多人的參與,袁兆龍的做法相當於是產品打廣告請明星代言,藉助明星效應來提高曝光率。
聽他這麼一說,鄭少成也覺得是挺有道理,可現在的問題是從哪裏找一個有名氣的社會名流,縱使有,又有誰會願意冒着生命危險頂着一頂亂臣賊子的名義去革命呢?
鄭少成犯愁道:“袁先生說的有理,但這人在哪兒呢?總不能把瑞澄的屍體抬出來加入咱們革命黨吧?”
袁兆龍胸有成竹,這個人選他早就擬定了許久。“袁某記性不錯,除了總督和統制之外,這個武昌城中似乎還住着另外一位大官。”
“誰。”
袁兆龍脫口而出:“黎元洪!”
這個名字在他的心裏已經揣摩了許久,袁兆龍一直認為清末MIN國近代史,奸人,能臣,英雄,偉人,洋人,叢出不窮,是華*五千年歷史最精彩的片段。
記得老教授講課的時候曾經說起過黎元洪這個人,給過他一個評價:有着黃袍加身的命運,卻沒有杯酒釋兵權的手段。
生逢亂世想有一番作為,可惜身不由己,兩度登臨大*統,兩度草草下台,是一個極為複雜的歷史名人。
傳奇的一生可以用傀儡兩字來概括,可悲可嘆。
袁兆龍說明原因道:“湖北新軍是大清最早的東南新軍,由黎元洪一手創建,湖北省團練新軍幾乎全部出自黎元洪門下,黎元洪的聲望在湖北新軍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威。
不僅是如此,貴州,廣西,江南等地新軍教頭普遍接受過他的指點,因此他的聲望遠播各地。黎元洪一旦加入我們革命黨,遠了不用說,單說在湖北,新軍中起碼至少得到六成軍士的簇擁,對穩定湖北新軍軍心會起到作用,對江南地區也能起到一個極大的震懾。”
黎元洪在對待革命黨人態度上比較柔和,不同於其他官吏的強硬,頗得革命者的好感,讓他來做這個都督,也不會招致革命黨人內部的反對。
但鄭少成提出質疑:“黎元洪……黎大人,照你這麼說,是個好人選,明裡暗裏也對咱們革命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恩於我們。不過以他的地位和身份恐怕是不可能答應與咱們一起“同流合污”的。”
袁兆龍嘴角向上一勾,微笑道:“哈哈,這個不打緊,MIN國必興,滿清必亡,這是天道,要麼革命共同推翻清廷統治,要麼就做滿清皇室的殉葬品,黎元洪他沒得選,只能站在我們這一邊!”
“要不,我這就現在去請請他?”張德彪問道。
不管黎元洪樂意不樂意,被袁兆龍順手推了一把,捲入了風暴之眼,從現在起,他的命運已經由不得他自己掌控了。
袁兆龍搖頭道:“不,這次我要親自去請他,我想會會這位風雲人物。”
“報告,黎元洪不見了。”
正在談話間,衛兵站在門口彙報道。
張德彪驟然起身道:“媽的,老子這就去把他抓回來!”“不必了,他跑不了的。”
袁兆龍心裏早就有數,武昌發生了突如其來的變故,黎元洪是個聰明人,這條大魚絕不會乖乖的留在武昌等死,為防備黎元洪出逃武昌,袁兆龍早早就命令部隊盯死黎元洪,量他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
正如袁兆龍說的這般,黎元洪真的出不去,被昨晚的槍聲驚醒之後,黎元洪心急如焚,一直謀划著如何逃出武昌,直至天明,他卻等到了自己的通緝令,滿城的搜捕讓他無處藏身,此時的他沒敢到處亂走,躲在部下孫文吉的家裏等待着風頭的過去。伺機離開。
“黎大人,黎大人。”
打探消息的孫文吉回到家中。
黎元洪小心翼翼的從卧室黃紗帳子後面伸出頭來:“外面情況怎樣?”
孫文吉道:“回大人,城中的革命黨比之前少了許多,估計是辮子都給剪的差不多了,城門口的守軍還是不少,等到天黑,化化妝,辮子去了,咱們就能出去了。”
“別愣着呀,還不趕緊的再出去瞧瞧。”黎元洪催促道。
“唉!這就去。”
孫文吉轉身朝外去,還沒出門口呢,一條腿還沒邁出門檻兒,正好撞上袁兆龍帶着衛兵堵在家門口,就慢慢的退了回來。
“不用出去看了,我這不是已經來了么。別廢話,回去,帶我去見黎元洪,我知道他在這兒。”
孫文吉看一眼袁兆龍身後衛兵腰上別著的手槍,一肚子話又給咽了回去,梗着脖子朝卧室那頭喊道:“大、大、大、大人,外邊有人找你……”
卧室里傳來聲音:“混蛋,是不是傻,不是早說過了,我不在這裏,誰來也不見。”
袁兆龍笑笑,看來來的正是時候,邁起步子向屋裏走去,目光在房間裏巡視一圈,沒見到他人,聲音提高兩度:“黎大人,湖北革命軍司令袁兆龍求見,可否賞臉一晤?”
黎元洪沒說話,假裝沒人。
袁兆龍眼神向那矇著帷幔的木榻邊走一下,跟在他身邊的衛兵上前去,掀開帘子,一把揪住黎元洪的小辮子,百八十斤重的黎元洪被虎背熊腰的衛兵一把抓到袁兆龍面前放下。
黎元洪雙腿一軟,咣當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揪疼的頭髮,一手哆哆嗦嗦的搖晃着,神色慌張道:“莫害我、莫害我、莫害我……”
“哎呀呀,黎大人這是何必呢,袁某又不是壞人,向來敬重黎大人,怎會害大人性命呢,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這樣子不像話。”
袁兆龍哭笑不得的將黎元洪攙扶起來,早就聽聞黎元洪膽小,貪生怕死,今日一見面,歷史果然沒有胡亂寫,最喜歡和這種膽子小的人打交道了,談起條件不費事。
見袁兆龍臉色和藹,不像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黎元洪吊到嗓子眼的一顆心也回到了心口窩,他心裏頭特別的鬱悶,躲來躲去,還是被這幫無孔不入的革命黨給找着了,他們是屬千里眼的嗎?
不過話也說回來,整個武昌都被這幫不要命的革命黨給霸佔了,除非是他們放過自己,不然自己就算是躲到地底下也會被他們給挖出來的,想必是自己早就被他們給盯上了,唉,不幸啊。
黎元洪心裏充滿了怨念,袁兆龍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見過這個人,摸不清他的脾氣屬性,輕易間不敢拿架子,黎元洪小心詢問道:“不知這位長官、司令找我黎某人何事?”
黎元洪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他,剛聽他自己介紹,好像是個革命軍司令,這就更得罪不起了。
袁兆龍開玩笑道:“哈哈哈,黎大人別這麼見外,來都來了,難道就不請我坐坐嗎。”
“請請請。孫副官,快給這位司令看茶。”黎元洪無奈的吩咐道。
從倆人一照面,自己一直被反客為主的袁兆龍牽着鼻子走,小命捏在別人手裏,這讓他感到很鬱悶。
孫文吉將袁兆龍他們請進了會客廳,黎元洪識趣的將上堂座位讓給了袁兆龍。
坐下之後的袁兆龍只是在靜靜地低頭品茶,一言不發,彷彿自己只是來喝茶的。
然而黎元洪卻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門口外站着的那一班身材健碩,殺氣十足的衛兵,一會兒又看看閑雲野鶴般悠閑的袁兆龍,心裏頭不禁有些火急火燎。
偷眼打量袁兆龍,只見這小子年紀輕輕,長筒皮靴擦的幾乎能映出人影來,顯得乾淨利落。穿一身新軍軍官正裝挺直腰桿坐在那裏,大衣披在他的瘦削的肩頭上,一身上位者的虎虎生威的風度氣勢油然而生,稚嫩不缺老練,後勁十足。
黎元洪自認看人的眼光不錯,可以看得出,這三角眼的小子絕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八成自己這次是栽在他手裏了!
“黎大人,現在變天了,您知道嗎?”正在喝茶的袁兆龍突然來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