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有凍死骨
唐煜的封地不大，在唐國的西北邊陲。
有兩州七縣一關。
其中，朔州靠里一些，相對比較安全，離突厥之地有些距離，朔州往北，則是營州，營州再往北，就是抵禦突厥的第一道防線偏頭關了。
當然，突厥一直一來都是中原各國比較頭疼的異族，唐國與其臨近，自然不可能只有唐煜的封地來抵擋突厥。
在朔州東南之地，還有一恆州，恆州乃是唐煜皇叔英王唐江的封地。
唐江手下有兵馬兩萬，算是抵禦突厥的主要兵力了。
唐煜帶着紅拂女和崔童從王府出來的時候，風雪未停。
走過街頭，只見一片白雪茫茫，整個朔州城都是銀白世界。
大雪天氣，街頭並無多少行人，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幾個的，這幾個人看到唐煜之後，立馬就跑了，生怕跟唐煜碰頭。
“他們這是何意？”唐煜好奇的問道，崔童暗自苦笑，可哪敢說他們是害怕唐煜這個紈絝王爺啊，只能騙道：“可能是怕觸犯王爺威嚴。”
唐煜哦了一聲，心裏卻是多少明白了一些，哪裏是怕觸犯威嚴，分明是以前的唐煜欺壓百姓太過厲害，百姓都怕他。
將這個暗暗記在心裏之後，唐煜想着以後得改善自己的名聲才行。
這樣又走了一段路后，路過一處豪宅，豪宅很大，幾乎跟唐煜的王府差不多了，而豪宅裏面，隱隱傳來絲竹管樂之聲，杯酒吆喝之聲。
“王爺，此乃朔州豪族周家。”崔童連忙解釋，唐煜點點頭，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往前走。
這樣剛走了沒多遠，突然有東西從周家裏面潑了出來，要不是唐煜躲的快，那東西都差點潑到他身上。
等唐煜定神之後，才發現是一些剩菜剩飯，不過雖是剩菜剩飯，卻也可見不少葷腥肉食，唐煜微微蹙眉。
剛下罵一兩句，突然從一條小巷裏衝出來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來，他們穿的單薄，渾身瑟瑟發抖，衝來之後直接就去搶食雪地里的剩菜剩飯。
那些剩菜剩飯已經涼的都快結冰了，可他們卻也全然不顧，直接就往嘴裏塞。
有幾個可能家裏還有人，一邊塞一邊往衣袖裏藏，一堆剩菜剩飯，很快被他們給搶了個精光。
他們搶完之後，也不顧其他，轉身又去了衚衕。
“崔童，這是什麼情況？”
崔童道：“王爺，他們都是沒了家的百姓，暫時居住在那個衚衕里，那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呢。”
衚衕叫七賤衚衕，蓋因這裏住着七類貧賤的百姓而得名，不過這些百姓再貧賤，還有住處，可剛才衝出來的那些百姓，比貧賤的百姓還要不如，他們連住處都沒有，只能躲在衚衕里一些人家的屋檐下，相互依偎着取暖。
唐煜站在衚衕口向裏面望了一眼，並不算很長的衚衕，兩邊的屋檐下擠滿了百姓，而在這些百姓旁邊，有一個雪堆。
一陣寒風吹過，把雪堆吹開，只見雪堆下面赫然是幾具骨瘦如柴的屍體。
他們都是被凍死或者餓死的。
而那些屋檐下的人，也不知道他們還能夠堅持幾天。
崔童看着他們一陣心疼，可卻又不敢說什麼，紅拂女雖然被唐青訓練成了死士，但此時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她對唐煜多少有點了解，知道他並非良善之人，所以並未開口求情。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可嘆，可憐啊，是本王失職，是本王失職啊。”
就在崔童和紅拂女兩人可憐那些無家可歸百姓的時候，突然聽到唐煜一陣悲鳴，兩人一愣，這可不是他們認識的唐煜。
難道昨夜一場刺殺之後，讓他痛改前非，勵精圖治？
這種感覺崔童之前就有了，現在越發的強烈了。
“王爺，好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王爺若是肯奮發圖強，必能改善這種情況。”崔童心下一橫，冒死諫言，雖是寒雪天氣，額頭卻是緊張的冒出了汗水。
唐煜的雙眼有些迷離，在崔童的話落下之後，他立馬吩咐道：“崔童，去把這些人都給本王領到王府去，王府那麼多房子，還不夠他們住嗎？”
“王爺所言可真？”崔童一陣驚喜，唐煜卻是一腳踢了過去：“本王的話一諾千金，說了就是真的，趕快去做。”
崔童嘻嘻笑着，連忙跑進了七賤衚衕，不多時，便把那些百姓給領了出來。
這些百姓出來的時候面無表情，他們彷彿已經心死，彷彿已經絕望，只有一兩個孩童，在父母的懷抱里好奇的張望着，有着那麼一絲活氣。
“王爺，都叫出來了。”
“那還愣着做什麼，都領到府上去，給他們準備住處和食物，我要本王的封地，以後不再出現任何凍死人的情況。”
這話出口，振聾發聵，本來已經麻木的百姓都很震驚的抬起了頭，他們望着唐煜，他們想知道唐煜是不是在耍他們。
可唐煜的眼神堅定，整個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讓人想要忍不住的信任他。
一名老者站了出來：“王爺……真的要給我們住處和食物？”
唐煜點點頭：“本王來朔州三個月了，本王知道這三個月本王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對，讓朔州的百姓受苦了，但從今天開始，本王要痛改前非，讓諸位都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風雪很大，大家不要在這裏待着了，都跟着我們回去。”
這話說的動容真摯，百姓聽了之後，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王爺……”眾人紛紛要跪拜，唐煜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都起來，你們是本王子民，本王不能保你們衣食無憂，已是自責，哪敢受你們跪拜，都跟我走吧。”
唐煜帶着這些人離開了七賤衚衕，一眾百姓感激的痛哭流涕，那崔童走在前面，也是不停的抹着眼淚。
“皇後娘娘，老天……老天開眼了啊……”
紅拂女跟在唐煜旁邊，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唐煜，突然間覺得唐煜竟然那般的有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