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假動作

赤羽上前一步。

就在那一瞬間，一個東西重擊赤羽的手。她因為疼痛和驚訝而顫抖了一下，手則因為痙攣鬆開了槍。槍支飛了出去，摔落在地上，並向遠處滑了好幾米。赤羽抓住右手——手背上漸漸浮現出一個紅印子，看了看被打到一邊去的槍。她看向另一邊，打擊來臨的那一邊。

一個留着雪白色頭髮的男孩，蹲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沒有被繃帶覆蓋的金黃色右眼閃爍着金光。他穿着奇怪的白色服裝，而臉上則被繃帶給覆蓋了，只有一隻右眼是裸露在外的。當他慢慢站起身時，他的身後又走出一個人——從陰影中走出來，同樣的金黃色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爍爍，一頭棕色的頭髮，右眼下方有一個創口貼，“果然跟339說的一模一樣呢……”

“339？”

赤羽很吃驚——看起來，這兩個傢伙是警務部隊的，如果他們認識339的話。

後面的那個人擺了擺手，說：“你應該就是赤羽一世了？前面幾次案子的兇手都是你吧？”

赤羽沒有回答，眯起眼警惕地看着他們，並來開一條腿，做出防禦型的戰鬥姿勢。

“你的作案時間太明顯了，”他笑了笑說，“第一次是子時，暗殺事件在夜晚11點到1點之間的12點多時發生的；第二次則是丑時，被害人死亡時間已經確認是在凌晨1點到3點之間……”

“第三次就是寅時，雖然兇殺事件並非是寅時，但是案發地點——維克號客輪就是在3點到5點之間的3點出發。所以，我的推斷是——”翼文捏着下巴，“下一次時間就是卯時——也就是5點到7點之間的某一個時間點。”他坐在病房的白色病床上，439和539坐在他的旁邊。這時候，他抬起頭看着范天浩：“赤羽一世下一次的作案時間就是5點到7點之間，你幫我查一下這段時間內這塊地域附近的安排活動吧……”

“沒問題。”范天浩笑着回答。

前一天的晚上，他們去探望受傷的閻翼文。而閻翼文在赤羽一世離開后重新開始思考這些案子。當他用圓珠筆把整張放在床頭自己筆記本的一頁紙塗滿時，發現了這個時間的規律。子時，丑時，寅時，卯時……這是十二生肖的順序，也就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一直到亥豬的亥時，也就是說——一共會發生12起案子，每一個案子都會死1個或是以上的龍神，而負責執行這些任務的只可能是赤羽一世。她不僅完美地逃過了警察的眼睛，還漂亮地把鮮血濺得滿地都是，卻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線索。看似故意卻又不是。

從這些點來看，他這個偵探也不得不佩服赤羽這個殺手兼小偷。

然而，奇怪的點也若影若現——赤羽並沒有殺死那些人的動機，她想殺死龍神清除禍害這種說法在她身上也說不通，因為他知道赤羽一世鄙視人類，不可能會有這種為名除害的想法。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有人委託她這麼做，而這個委託一定是來自殺手交易市場。又像是湊巧又像是故意，委託人要殺的那些人正好會集中在12起案子裏，而且相關事件也能串起來。彷彿就是設計好的，委託人可以事先設計好這一切，然後利用這樣的方法讓赤羽去作案。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恰好時間？這不就是在給偵探和警察們提供可靠的線索嗎？

但是，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了。

他把這些都告訴范天浩和他的小個子搭檔，請他們幫忙。而不出乎他的意料，天浩也爽快地答應了。

從他的職位來看，就能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收集情報。而只會坐在電腦前工作的人一般都沒有足夠的自我保護能力，所以，539就誕生了——他的任務就是保護范天浩。而時間久了以後，他就已經不是在作為工作而保護439，而是本能地去幫助自己的朋友了。

范天浩以驚人的速度採集到了相應的情報，除了這場卯時的足球賽以外，還有一些不符合作案邏輯的地點和相應人物。他憑藉自己的感覺以及閻翼文的推測斷定了作案地點——風碩實驗小學的足球場。要說是被殺的人——範圍太過廣泛，還不能事先推斷出來，所以，他們採用了直接到現場去觀察情況的方法。

當他們坐在很高的、能很清楚地看到下面情況的位置上時，439首先注意到一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聲“自言自語”而不在專心看比賽的人。因為隔得太遠，沒有辦法看清楚，所以他帶着539準備靠近，沒想到，就在離可疑的傢伙還剩20米距離的時候，她起身就離開了。這就更可疑了，所以他們才跟上去，而演化成了現在的狀況。

“如果你不願意自首的話，我們就只好強行把你帶回去了。”天浩開玩笑一般地笑着，說道。

赤羽“嗤”地一笑，抬起頭看着他，眼神帶着挑釁：“哈？看起來……現在的人類果然也很囂張呢……”

539淡淡地看着赤羽。

赤羽一步上前，轉過身，一腿直接甩過去。539馬上抬起左臂架住，手臂顫抖了一下。赤羽明白如果保持這樣的姿勢自己會處於不利的階段，於是，快速地抽回腿，向後滑去，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他抬起眼，冷漠地看着赤羽一世。每一場戰鬥之前要做的，不是上手就跟對面的打，而是在真正的戰鬥開始前先在心裏評估好對手的實力。所以，真正的戰鬥開始之前，一切都是假動作。赤羽一般很不喜歡在出手前啰啰嗦嗦的或者是要進行一大段“多餘”的動作。

這一次，他主動出擊。

他正面衝過來，直接出拳。赤羽朝一邊閃過身去。沒想到，這個人用快到幾乎看不見的速度直接掄起腿，重擊赤羽的頭部。一個沒反應過來，赤羽只是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想進行防禦，卻直接被踢飛出去，撞在身後的牆壁上，主席台的玻璃都顫抖起來，然後——一片連着一片地碎裂了，晶瑩的玻璃渣“丁零噹啷”地滿地飛濺，在眼光下閃爍着光。

這陣可怕的聲音終於引起了在場人的注意，所有人——球場上的，觀眾席上的，全部把視線轉向主席台。

赤羽用手撐住地面，慢慢地站起來。頭上感覺到劇痛，她也吃痛，伸出手捂住頭部，帶着傷疤的左眼上方，從發間滑下几絲鮮血，邁過左眼的傷疤，順着下巴滴落在地上，一點點鮮紅映襯在白色地板上。

赤羽喘着氣，蹲坐在原地。她猛然發現自己確實小瞧了人類這種生物。但是，這個人——簡直就是非人類，這種速度本就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也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儘管還不能跟赤羽的作比較。他沒有趁着赤羽還沒有緩過來就進行下一波進攻，而是默默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赤羽。那是因為，比起馬上就結束戰鬥，他更喜歡堂堂正正戰到底。

赤羽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連續咳嗽了幾聲，看着他。視野有些模糊，大概是頭部受傷的緣故，但是，這還不算是太嚴重的傷。如果不拿出實力，就會死在這裏了。

539瞟了赤羽一眼，看到她站起來后，開始朝她走過去。

她向前一步，並架起手臂。

他微閉了一下眼，好像沒有把赤羽放在眼裏。因為，第一擊已經讓他大致了解了赤羽的防禦能力和反應力。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赤羽都很一般——也就是說，跟他平時遇到的強一些的龍神差不多，沒有特別突出。防禦力還算是可以，但是——誰知道她接下來還能不能正常作戰……

關於PBK和中國警務部隊聯手的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絕對——不能輸。要是敗在這裏，最大的可能性不是被處決——而是會被帶去PBK。PBK的人一向不會立刻把龍神給殺了，而是會通過嚴刑拷打讓他們說出自己同伴的所在地和關於殺手交易市場的信息，從而進一步控制龍神。曾經被帶去那裏的赤羽，很清楚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對方的人，實力的重點在於速度快。這一點想要在這一邊進行防禦還挺困難的。

這一次，赤羽先出擊。她本想利用出拳來做假動作，可是，沒想到這個539的確不簡單——他沒有採取普通的防禦措施或是閃避，而是利用擒拿術順着她手臂，想抓住她的手腕轉過身去控制住她的行動。赤羽把腿向後掃去，他不得不跳起來躲開，從而撤銷了之前的計劃。赤羽猛地一個轉身，身體上並沒有接觸，539肩膀處馬上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衣服也被撕開，裏面的血痕清晰可見，當血慢慢溢出來時，他渾身一顫，然後落到地面上，用手緊緊抓住被撕裂的傷口。傷口很長，一直從胸口到左肩膀處，卻不是很深，那是因為赤羽並沒有打算這麼快就結束戰鬥。

赤羽並沒有像他那樣，等着對手站起來后再出手——而是直接一個健步追過去。他眼看不太妙，而且對剛剛赤羽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不知所以然，試圖退後先拉開距離，背卻碰到了牆壁。他用手扶着牆，看着赤羽。沒想到，這時候，赤羽的瞳孔閃爍了一下。他一愣。赤羽馬上抬起腿，以最快地速度掃向他。

范天浩一愣——白看起來有點不對勁——沒有提前做出閃避或是防禦的動作，不像他的作風，難道是……

赤羽飛起腳，一腳直接把他踹飛了出去。

天浩震驚了，渾身顫抖地看着他被踢飛出去又重重地摔落道地上，沒有任何防範的……

他的身子撞擊在地面上。赤羽走過去，在他的旁邊蹲下，嘴角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你太耿直了……要是一點小動作都不會玩，你永遠無法以這樣的身份活下去……結束了……”

6天後——5月份第10天……

一個留着可愛的粉色雙馬尾女孩拿着一個透明水壺出門，穿着花襯衫和肥大的吊帶褲，臉上的雀斑讓她看起來像個農莊少女。她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很隨意地拎着水壺，一邊邁着步子繞到巨大的雙層別墅側面，一邊哼着小曲。她的家是歐式的雙層別墅，紅色的磚瓦屋頂和白色的牆壁有種古老風卻很漂亮，窗檯擺着鬱金香，而窗戶下面則是小型向日葵。後面是農場，除了4塊玉米田和1塊西瓜田以外，門口還用長木杆子養絲瓜，用綻放出紫紅色光芒的牽牛花作為裝點而中在一起，纏繞在木杆子上。田野的另一邊則是牧場，但是牧場上的動物很少，只有少許的牛和豬，還有一群毛色各異的兔子。當她把水全部灌入了向日葵根部，下意識地，也不知道為什麼——抬起頭來看向房門口的遠處，這時，她怔住了。手上的水壺也掉到了地上，她驚訝地轉過身去。

一個紅色頭髮的女孩，扎着高高的單馬尾，戴着一定黑色帶白邊的鴨舌帽，配上黑框眼鏡，穿着紅色套頭衫和白色短裙，白色的長襪子配黑色運動鞋，她雙手插在套頭衫的口袋裏。她遠遠地站着，微低着頭，風乍起，紅髮在空中飄飛，衣裙也微微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