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有一法,可解此症
燈油輕微炸裂聲,在房中清晰可聞,氣氛到了凝滯的地步。
鄭老西面如死灰,整個人都逐漸癱了。
“我有一法,或可一試!”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房外傳來。
“什麼人!”
房中眾人紛紛驚愕,緊接着鄭老西沖了出來。
然就看到院中站着一人,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極為挺拔。
“是你!”鄭老西大吃一驚,因為他眼前之人正是此前街巷交手的凌寒。
凌寒輕微一笑:“很意外?”
“你方才說……”鄭老西直接忽略一切,抓住了談話的重點。
“我有一法,或可解令郎之危。”
話音剛落,就聞房中傳來冷叱之聲:“你一個黃口豎子讀過幾本醫術,竟然在此大放厥詞,豈不是十分的可笑至極?”
說話之人,正是聶明遠。
“我等均是束手無策,就連沈老都一籌莫展,你卻揚言有法可醫,豈不是孔夫子門前賣文章,你裝什麼斯文?鄭爺,此子定是遊方行騙之徒,切不可輕信之!”
二人一席話,聽得鄭老西是連連點頭。
遊方的野郎中他是見了不少,大都是空有其表的騙子。
而且今日他所邀請的都是略陽城中有名號的醫師,連沈重言在內都一籌莫展,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又能有什麼能耐。
鄭老西雖是不信,但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僥倖,因此並沒有當眾說什麼。
“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沈重言緩步走了出來,神情莫測的打量着凌寒。
凌寒一拱手:“高見不敢當,晚輩有一法,或可留作參詳。”
“哦?請說!”沈重言見凌寒語態有禮,頓時臉色緩和了不少。
“《神農本草經》中有言,鐵畏朴硝!”
沈重言沉吟一瞬,隨即點了點頭,“不錯,確有此句,老朽也曾想到這內消之法,但是僅憑此四字,仍是難以妥善,畢竟幼子體弱難以承受。”
雖然沈重言否定了這個方法,但是同時更高看凌寒幾分,顯然他沒有想到眼前猶如乞丐的少年,竟然對《神農本草經》如此精研。
鐵畏朴硝,本意就是鐵質物體畏懼芒硝,換而言之,芒硝可以消溶排泄鐵質。
但這只是理論,芒硝雖具有強烈腐蝕下泄效果,但對於人體腸胃又何嘗不是嚴重傷害?
“真是黃口無忌啊,竟然如此的不知藥物之理!”聶明遠冷冷一哼,“如此一來,豈不是要讓鄭爺之子加速死亡?”
“不錯,原以為是什麼妙法,原來竟是這四字!”孫慶雲啜了啜牙花子,一臉冷笑,“莫要以為讀幾本醫書,就可以指手畫腳?”
“閣下,是否有話要說?”
沈重言不僅沒有奚落,反而稱呼上有了輕微的改變。
凌寒點了點頭,一臉歉意:“抱歉,夜靜涼寒,方才似乎聽到了兩聲犬吠,所以就一時走神了。”
“你!……”
聶明遠與孫慶雲很快就回過味,這顯然實在暗指他們。
就在兩人憤怒之刻,凌寒卻繼續道:“四字雖簡,但卻可以衍生一劑藥方,前輩可用活磁石一錢,芒硝二錢,研為細末,然後用熟豬油、蜂蜜調好,送服而下!”
“活磁石、芒硝……”
沈重言反覆琢磨着方子,隨後眼前卻是一亮:“妙!實在是妙,實在是妙啊!哈哈哈!”
原本聶、孫二人還是一臉的不屑,但是卻被沈重言連續三個妙給驚住了。
別人說妙,二人或許不屑一顧,但是沈重言就不同了,他們雖然也是略陽城的郎中,但是都不得不承認沈重言的醫術。
“沈老,此法是不是能救我兒?是不是就不用開膛取物了?”昏過去的鄭王氏,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
沈重言面帶喜色,點了點頭:“芒硝、磁石、豬油、蜜糖四葯互有聯繫,可謂是缺一不可。芒硝若無吸磁石,就不能附在鐵鉚上,而磁石若無瀉下的芒硝,就不能逐出鐵鉚,兩個相輔相成也。”
沈重言意猶未盡,情緒激動:“而豬油與蜂蜜則用於潤滑腸道,使得鐵鉚易於排出。另外蜂蜜還是幼兒喜吃之調味劑,以上四葯同功合力,相互補充與牽制,就可裹護鐵鉚從腸道中排出來!”
這番解釋一說完,聶明遠與孫慶雲沉默了。
其他人不懂,他們身為醫者自然一點就通,因此二人臉色鐵青,像似被人當眾打了一把掌。
兩人何曾想到,一個黃口豎子竟有如此手段!
“臭婆娘,你還愣着作甚,討打是不是,快吩咐下去準備!”鄭老西不懂這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救了。
有了具體方法,一切都好辦多了,沈重言很快就配好了葯,然後在眾人面前給幼兒送服湯藥。
所有人都沒有離開,都想知道最後結果是什麼。
因為即便藥理說得通,但不代表就真的有效果,畢竟理論與實踐還有很大區別。
不過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在場所有人再看向凌寒的時候,各自眼神已然發生了變化。
一個時辰后,幼兒開始哭鬧起來,而且哭聲更加大了。
“這……”
“不要緊張,靜等片刻!”
沈重言此刻神情凝重,額頭皺紋緊緊地擠在了一起。
然而,幼兒身子反而不停顫抖,臉色更加的蒼白。
就在這時,凌寒直接衝到床前。
“你要做什麼!”
“不可,他在為令郎施針!”沈重言急忙攔下衝動的鄭老西,雙目緊緊地盯着凌寒的手,“這……這針法……”
凌寒瞬間同發三針,封住幼兒的幾處大穴!
不消片刻,幼兒身子顫抖的頻率緩和,臉色也逐漸恢復了血色。
緊接着,幼兒小腹一陣起伏,頓時惡臭之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排便了!”
凌寒示意鄭王氏抱起孩子,然後就看到那包裹的尿戒子中排出一物。
此物大如芋子潤滑無棱,竟有藥物護其表面。
凌寒忍住惡臭撥開一看,裏面正包裹着一枚枚鐵鉚。
鄭老西夫婦見狀,大喜過望:“終於排出了!”
“還好此鐵鉚尺寸不大,否則令郎可就真的要開膛破肚嘍!”
凌寒清洗了手上污漬,然後轉身就朝門口而去。
“小兄弟,請留步!”鄭老西急忙追了上去,“此前某家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小兄弟,如今小兄弟竟以德報怨救了犬子,實在是讓某家慚愧萬分。”
“不必如此,以後多行善事,就算是為令郎積福了。”
“某家一定多行善事,但小兄弟大恩,某家願以重金答謝!”鄭老西說著,就吩咐下人取來豐厚診金。
凌寒卻擺了擺手:“不必,診金你已經付了。”
“小兄弟!”望着凌寒離去背影,鄭老西一臉的疑惑,“診金已經付了?”
房中沈重言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同時眼中浮現一抹複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