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怕,我在
“你來……”
聶筱筱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絕對是她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幕。無論面前的這個叫林東的大頭兵會不會活下來,聶筱筱知道,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他了。
每當一處傷勢需要治療的時候,每當一名專家想要上前去代替她的時候,那堅定的聲音總是帶着一種虛弱的氣息,令人感到震驚的回蕩在手術室中。
“你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
要知道,光麻醉就已經補了三回,手術的時間甚至已經慢慢的超過了三十個小時。
心臟一槍,肺部一槍,肺動脈斷裂,胃部貫穿,小腸截斷,腹部肌肉缺失,腿部燒傷,反步兵地雷彈片割裂……
在林東的身上幾乎出現了所有戰場急救的外科創傷……
輸血的計量已經達到了正常人的十倍,甚至一度因為大劑量輸血致DIC凝血障礙症!
好在聶筱筱在眾位專家的指導下,一步步的按照早就假設的預案很好的處理了險情。
或許這一處處的手術做的並不是完美,比起那些專家出手要差很多,但作為一個創傷急救,也還算是勉強合格。
聶筱筱的表現,也讓到來的專家都感到欣慰,甚至很多大牌的專家都想要收其為弟子。
如果不是因為她軍人的身份,怕是這台手術之後,聶筱筱就會被他們爭搶。
三十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就一直亮着……
聶筱筱的臉早已經慘白,要知道這三十一個小時,她一直站在手術台上,如果不是林東那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她是絕對撐不下去的!
解剖屍體標本是一回事,活生生的人全身性的這種手術,又是另外一回事!
甚至聶筱筱一度都懷疑自己手底下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披着人類軀體的外星人!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能夠完全把身體和思想分離開,卻有保持着一定行動能力的怪胎!
或者,這個人是神!
最後一處,是所有的人都擔心的,頭部是人類最重要的部位,頭部中彈,差一點被掀開的頭蓋骨,也是讓人觸目驚心!
他做了什麼?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難道是不死之身么?
聶筱筱現在的腦海中早已經沒有了任何其他念頭,只是像機械人一樣,按照身後專家的指使,一步步的進行着手術。
只是聶筱筱畢竟才剛剛畢業,人也還年輕的人,這種大手術按理說根本就不是她能參與的,現在已經整整過了三十多個小時,可在她的感覺上,卻是早已經失去了時間的觀念。
頭上的虛汗不已,旁邊的一位她記不住人名的大專家替她擦去,如果沒有一步步的指導她進行手術,甚至和其他的一般手術室護士沒什麼兩樣。
手臂輕微的再顫.抖,她自己都已經感覺已經拿不住手術刀……
“啪嗒……”
一塊碎骨從林東的頭上被聶筱筱取下,扔到旁邊的托盤裏!
還有這最後一處!
清理碎骨,這肯定是狙擊步槍彈,這林東真是命大,再往下一分便把他的頭蓋骨給掀起來了!
檢查腦顱損傷,這人竟然還有意識,太可怕了,他是不死之身么?
按照CT顯示,大腦應該沒有受損,還好,還好,他都做了什麼……
就在聶筱筱在勝利即將到來,身體疲憊的讓她根本就無法專心,大腦有點走神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兩邊傳來幾位專家的話,令她不由的渾身僵硬,手停在了那一刻!
“小心……”
“停!”
幾乎就在
下一刻,聶筱筱的臉色就蒼白起來,因為她手中的鑷子沒有夾住腦袋上的碎骨,卻戳入到林東頭上,頭上本身除了頭皮就沒有多少肉,而林東的腦顱骨又碎裂了一部分,這一鑷子下去……
長時間的勞累,加上精神的高度緊張,聶筱筱的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林東想要去扶住聶筱筱,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身上除了那眼睛,除了思維,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這種感覺,就像是把命運託付給了颶風中的大海一樣。
虛弱!
無助!
林東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讓自己處在這種境地。
這種把自己性命寄託給別人之手的感覺,他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人生有此一次,夠了!
時間對於林東來說,似乎很漫長,又似乎很短。
他根本就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間,一眨眼。
那剛剛昏倒的聶筱筱似乎又清醒過來,臉色蒼白,可眼睛之中的精神卻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
“別怕,我在!”
“我說了要救你!”
聶筱筱的聲音之中帶有異常的溫柔,取又帶着一種莫大的自信,
似乎剛才那個虛弱昏倒的小小實習醫生不是她一樣!
“老陳,你剛才怎麼不勸一下,那種針不能這麼用的,你忍心看着這麼一顆好苗子被毀了啊!”老張頭很是擔憂的對身邊的老陳說道。
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下,無論老張頭的資歷再深,老陳在這裏的地位再高,和旁邊的那些華夏超一流的各領域專家相比,也只有旁觀的份!
“只是一針而已,應該沒事,再說了,這林東只認小聶,這種時候,誰敢保證他還能活到二次手術?”老陳的臉色平靜,只是淡淡的說道。
可他的心裏卻是波瀾起伏。
那種針,向來只是對臨近要死亡的重症病患使用,作用只是為了臨終關懷而已。
振奮精神類的作用,副作用一向極大。
可聶筱筱的堅持,誰能阻擋!
為了救這麼一個不知道後續生死的大頭兵,而廢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外科醫生,他心中也是不忍,只是他明白,他和聶筱筱和別人不一樣,他們的白大褂下穿着的是帶着國徽的軍裝!
這一次的時間不久,而聶筱筱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冷靜,果決,手穩,精神飽.滿,彷彿剛才那三十多個小時不是她做的一樣。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林東望着這些,心中的某些壁壘在緩緩的倒塌,那冰冷的心臟一角,似乎是因為被擊中過一槍,正在開始破碎,融化。
聶筱筱,你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