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欠你,我來償還
在話落之時,蘇如禾偏首,吻上了他的雙唇。
鮮血,在瞬間便瀰漫在了兩人的口中。
而在蘇如禾的身後,無數的木頭,炸裂開來。
不過這次,這些木頭並沒有炸成粉末,只是包裹在外頭的木頭碎裂開來。
在木頭碎去之後,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個個通身是黑,只有一雙血紅眼睛的陰兵!
封印了整整百年的陰兵,便在今日,衝破封印,重現於世!
蘇如禾緩緩地離開了些許,撫上面前之人的面容。
“我知曉,我一向很任性,但是這次,就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吧。容琛,照顧好自己,不要告訴念念,我不在了,就說……我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還有,大哥很喜歡笑笑,便讓笑笑陪在他的身邊……咳咳……”
又吐了一口血,蘇如禾知曉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眾陰兵聽令,以吾之血,誓之吾身,盡聽於命!”
容琛非常清楚,蘇如禾要做什麼,但是此刻,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如禾說出最後一句口訣。
而他被固定在原地,完全無法做任何的事情!
在她話音落地之時,容琛的眉心,驟然綻放出了一朵花,一朵黑紅色的,彼岸花!
原本,這陰兵乃是蘇如禾召喚的,而這朵彼岸花,是該出現在蘇如禾的眉心之上。
如此一來,這陰兵才能聽從她的命令。
但她耗盡心血,只能勉強喚醒陰兵,而再沒有能力指揮他們。
所以在方才,她在吻了容琛之時,便將這號令陰兵的指揮權,轉交到了容琛的手裏。
蘇如禾緩緩地轉過身來,嫣然一笑,“容琛,這輩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輩子,就讓我來償還吧。”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巴,盡數開始流血!
身子在同時,向前傾倒了過去!
“不——”
在那一瞬間,容琛衝破禁錮,在蘇如禾的身體,墜入無盡黑洞之時,他也緊隨着,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禾禾,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天下,我只想要你,所以,別離開我。
倘若你不在了,我也絕不會,獨活於世!
——
“不要!”
蘇執生驟然驚醒,一下便坐了起來。
“執生,怎麼了?”
下瞬,額首便有一隻溫暖的手,覆在了上頭。
看清了眼前之人,蘇執生才算是漸漸清醒了過來,但心,依然還跳得很快。
而且……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挖去了一塊,莫名的疼痛!
蘇執生撫上自己的心口,呆愣着。
“是發病了嗎?”
聞人靳一看他這動作,頓時便緊張了,正想要取葯,卻被蘇執生扣住了手腕。
緩緩地搖了搖首,“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
“別怕,那只是夢,不是真的。”
說著,聞人靳便抬手為他拭去額前的冷汗。
“笑笑呢?”
一醒來就詢問笑笑,這讓聞人靳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回道:“在隔壁,睡下了,不必擔心。”
“我去看看她。”
聞人靳知曉攔不住他,便陪着他過去。
搖籃內,笑笑睡得正是香甜。
但蘇執生那顆懸着的心,還是無法安定下來,“小禾與容公子離開也有好幾日了,他們何時回來?”
聞人靳楞了下,驟然想起了之前蘇如禾說起的話。
“執生,你喜歡笑笑嗎?”
蘇執生回過身來,“自然喜歡,你為何忽然這麼問?”
“倘若讓笑笑,日後都陪在我們的身邊,你願意嗎?”
蘇執生先是一怔,旋即便想到了什麼,驟然抓住了聞人靳的雙肩,“你說什麼,是不是……是不是小禾出什麼事了?”
不等聞人靳回話,蘇執生便推開他,朝着外頭跑了出去。
“執生!”
真是該死,他沒想到,蘇執生對此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
分明,他根本就沒有想起從前的事,為何對於蘇如禾的執念,還是這麼深?
就在蘇執生跑出去之時,天空響起了一道驚雷,瓢潑大雨,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落了下來。
這泥路本就不好走,更何況是下雨天。
蘇執生跑得又急,腳下絆到了什麼,猛地便向前栽了過去。
一瞧見蘇執生跌倒在地,聞人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執生!”
飛身過去,直接便將他抱了起來,但在下瞬,蘇執生卻抓住了他的衣領。
“你究竟知道什麼,小禾她在哪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聞人靳縱身一躍,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竹屋。
迅速拿了塊干毛巾,想為蘇執生擦拭面上的水漬,卻被他避了開。
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有容琛在,她能出什麼事?只是她與容琛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帶笑笑,所以托我們幫忙帶一段時間。”
真是……只是這樣?
“嘶——”
在蘇執生慌神之時,手心的刺痛傳來。
此刻,聞人靳正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手心上,恍然是被蹭破了皮。
聞人靳心疼得不行,這些年來,他從不捨得讓蘇執生受半點的傷害。
“你沒有騙我?”
蘇執生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男人。
聞人靳抬起首來,“執生,你不信我?”
“我與小禾,是什麼關係?”
為何,他有這麼強烈的,不好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什麼對他而言,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即將消失一般。
聞人靳將繃帶系好,才慢慢地回道:“她是你妹妹。”
妹妹……
難怪,在看到蘇如禾的第一眼,就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她會回來的,對嗎?”
聞人靳最不捨得蘇執生傷心難過,可只要事關蘇如禾,一切就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便在這時,有啼哭聲傳了過來。
蘇執生怔了下,旋即便起身來,“笑笑哭了。”
聞人靳隨之跟進去的時候,便見蘇執生正抱着笑笑。
這小傢伙是餓了,所以才會哭得那麼洪亮。
“那天,她說,只要我送她的東西,她都喜歡,她還讓我喚她小禾,我早該猜到的。”
笑笑‘咕嘟咕嘟’地喝着奶,睜着水霧霧的大眸,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
而便在此時,有個小身形跑了進來。
“老遠我就聽到笑笑的大嗓門兒,這小饞蟲鐵定又是餓了,蘇叔叔你可不能這麼一直慣着她,不然非得喂成只小肥豬。”
喂得差不多,蘇執生將笑笑放回到搖籃里,朝着念念招了下手,“念念,過來。”
“蘇叔叔,你……你是哭了嗎?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啊,是聞人叔叔嗎……”
蘇執生忽而笑了下,“念念,那日從寺廟回來,你是不是,曾喚過我舅舅?”
當時,他以為是他聽錯,念念是在說囈語。
念念楞了下,“我……”
“能再叫一遍嗎?”
念念是個聰明的孩子,是楞了一會兒,便開了竅,“舅……舅舅!”
一頭便撲到了蘇執生的懷裏,將小傢伙抱了滿懷,這一刻,蘇執生的心情是愉快而又酸楚的。
“是你娘親不讓你認我的嗎?”
念念從他懷中抬起小腦袋來,“娘親說,舅舅現在過得很好,從前發生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舅舅日後是否過得好。”
蘇執生只覺得心口被一隻手抓了住,“她……還說了什麼?”
於是乎,蘇執生便這麼抱着念念,聽念念與他將,蘇如禾曾告訴念念,她與蘇執生,兒時的事情。
這些事情,他都不記得了,但從念念的口中說出,卻是那樣地熟悉。
是呀,這本就該是屬於他的往事。
他最疼愛的妹妹,還有,她的兒女,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懷裏。
念念在蘇執生的懷裏睡著了,蘇執生慢慢地將他放置在床榻上,蓋好錦被,這才出來。
原以為聞人靳會在外頭,卻並不見他的身影。
蘇執生想去書房拿點東西,還未到門口,便看到有道身形,閃進了書房內。
這是聞人靳的影衛。
書房內,影衛正單膝跪在地上回稟:“主上,九都長老素衣來信,請主上前往九都,蘇如禾與容琛雙雙墜入無淵道,至今生死未卜,怕是……”
不等影衛說完,外頭傳來‘咚’地一聲響。
聞人靳眸光一緊,隨之便走了出去,站在窗邊的,正是蘇執生。
“你們方才說,小禾她,怎麼了?”
聞人靳走上前,“執生……”
“九都……小禾在九都對不對?帶我過去,立刻!”
聞人靳趕忙抓住他的雙肩,“執生,她是你妹妹,我不會讓她有事的,你相信我……”
“我要見她,只要看到她安然無恙,我就信你!”
按着素衣長老的地圖,聞人靳與蘇執生以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九都。
蘇執生跌跌撞撞地下了馬車,險先站不穩,聞人靳想扶住他,卻被他推開。
因為就在他下車之時,素衣長老朝着他緩緩走了過來。
“找到小禾了嗎?”
素衣長老搖了搖首,攤開手,在她的手心之上,恍然有一隻鐲子。
一隻,沾染了鮮血的鐲子。
這是他在蘇如禾成親之時,親手送給她,為她戴上的。
“小……小禾……”
“執生!”
……
他似乎聽到了很多聲音,又似乎,什麼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