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看不到的未來
“皝，伊卡洛斯姐姐！”早上的最後一節課才剛剛下課，若夢就已經來到了2年B班，站在門口對正在教室里整理東西的兩人招手。
“嚯！”
“皝這位又是……”鍵的手臂勾上了皝的脖子，“美女啊，大美女啊！你怎麼這麼有福氣。”
鍵，在發這種感嘆的時候，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大家都看着呢。
“若夢，”皝對杉崎笑了笑，悄聲說著，“我跟你提到過的那個無法忘記的人。”
“哦！難道你準備跟我一樣嗎？”鍵好像很高興，勒着皝脖子的胳膊傳來用上了大力，“來吧，加入我們的行列吧！讓我指導你如何組建一個後宮吧。”
“不要……”皝別過了頭。
“啊！為什麼？”
“會被討厭的。”
“唔！”因為皝的一句話，鍵蹲到了牆角滿頭黑線的畫起了圈圈，“我被皝討厭了，我被皝討厭了，我居然被皝討厭了……”
當聽到“若夢”這個名字時，坐在皝前面的杏渾身一顫，立刻回頭吃驚的望着皝，然後又看看站在門口的若夢，“怎麼可能，皝不是說過……”
眾人的眼光匯聚到了正發獃着的杏的身上，發現了杏的異樣，深夏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了，杏，你為什麼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深夏，其實有時候你的直覺還是挺準的啊。
“沒，沒什麼。”杏擺擺手，誇張的笑着，“我哪兒像是見了鬼啊，我不是很正常嗎？”
“是嗎？”
“當，當然……”心裏的疑惑卻讓她的臉上愁眉不展，“皝不是說過她已經……。”
無視蹲在牆角口中碎碎念的鍵，皝迎着杏懷疑的眼神點了點頭，“若夢她確實‘暫時’地回來了，”
杏發現，皝嘴角的笑意似乎很是幸福，但是這幸福中卻帶有一絲絲的……苦澀。
“暫時？”皝的解釋卻引來了杏更多的疑惑，“為什麼？”
“沒什麼，”皝眨了眨眼，含糊其辭，並不像解釋，然後拉起杏的手，“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啊！等……等……”杏的反抗無效，被皝拖到了教室門口。
“這就是杏，我昨天跟你提到了的，我的好朋友。”將杏帶到若夢的面前，皝笑語盈盈為兩人相互介紹了，起來“杏，這就是若夢了。”
在這個有些擁擠的樓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傳來了快樂的談笑聲，稍稍衝散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
“你……你好。”杏含含糊糊，左顧右盼，“這就是皝所……喜歡的人嗎？”
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女孩確實很有資本，一頭齊腰的粉色長發如同上好的緞子，烏黑的雙瞳，再加上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讓她渾身上下散發著如中世紀貴族般華麗而優雅的氣息。
“你好，杏姐姐。”比起一向颯爽的杏，現在倒是若表現夢更大方。
“姐……姐姐？”
“呵呵，”若夢笑的很開心，“皝，你和伊卡洛斯可以先去那個庭院等我嗎，我跟杏姐姐有話要說。”
若夢拉起杏的手，“可以嗎，杏姐姐？”
“啊！可，可以啊。”杏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這個可愛的女孩子，自己總是一陣莫名的緊張，“怎麼感覺像……”
“不對，杏，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杏猛的甩甩頭。
“哎？”站在一邊當乖寶寶的皝不明白若夢為什麼想要支開他。
“去嘛，去嘛……”說著還將自己的便當交到皝手裏，然後雙手推着皝的背，“不然我可生氣了，”一邊說著還一邊嘟起了嘴。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皝扭過頭笑着颳了刮對方的小鼻子。
看着兩人的親密的舉動，杏不知怎的只覺得自己心裏酸酸的。
“我們先走吧，伊卡洛斯，”皝牽起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伊卡洛斯，臨走時還不忘回頭囑咐，“那麼若夢也要快點哦。”
然後皝與伊卡洛斯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確認皝已經走遠，若夢看向眼前扭扭捏捏的杏，“下午放學后可以找個地方談談么，杏姐姐？”
“談，談什麼？”杏聽到若夢這麼說更緊張了。
“哎？這可不像皝描述中那個英姿颯爽的杏姐姐哦。”
“皝……說我英姿颯爽？”聽到若夢的話，杏覺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
“對啊，皝對杏姐姐的描述可是讓我神往呢！”若夢雙手相握，放在胸前，“果斷，聰明，溫柔，美麗……”
“哪……哪裏。”杏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皝那個笨蛋，怎麼這麼說我啊。”
“所以我想跟杏姐姐談談皝的事情。”
“與……皝，有關？”杏沉吟了，“皝的事情嗎？”
“好嗎，杏姐姐？”若夢眨着眼做出了一個“拜託了”的可愛表情。
“嗯，好吧……”
皝與伊卡洛斯肩並肩的坐在昨天與若夢相遇的那個庭院裏，欣賞鑲嵌在柔風中的落英，享受定格在空氣中的芬芳。
“master。”伊卡洛斯輕聲的呼喚讓皝回過神來。
“怎麼了，伊卡洛斯？”
“master，喜歡，若夢小姐么？”
“哈？”伊卡洛斯的問題讓皝有些意外，“當然啊，怎麼了？”
“master，會廢棄伊卡洛斯嗎？”伊卡洛斯低頭，看着手裏的飯盒，那時今早皝親手為她們包上的。
“為什麼這麼問？”皝突然發現伊卡洛斯竟然少有地表現出了黯然神傷的意思。
“master，跟若夢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
“也許是吧，”皝自嘲的笑了笑，心裏暗嘆，“看來我似乎太得意忘形了啊！”
聽到皝這樣的肯定，伊卡洛斯的頭低得跟深了，頭上的那措可愛的“呆毛”也無力地垂了下來，即使面無表情，也讓人覺得可憐楚楚。
皝的手搭上了伊卡洛斯的頭，笑到：“不過，伊卡洛斯是伊卡洛斯，若夢是若夢，為什麼非要將不一樣的兩人相互比較呢？”
“master？”
“而且，跟伊卡洛斯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快樂啊。”
伊卡洛斯沒有說話，卻緊緊地盯着皝，想把他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良久良久。
“我又什麼時候騙過你呢？”皝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伊卡洛斯的心情，揉了揉她的頭髮，“而且，不是說過了不分開的嗎？”
“對不起，master……”
“沒事哦，”皝點點頭，“我很高興呢。”
“master，為什麼，會高興？”
“因為，現在我們的小伊卡洛斯越來越像一個普通人了。”皝笑了。
“對不起，久等了，伊卡洛斯，皝。”這個時候，若夢終於出現在了這個庭院裏。
“若夢，你跟杏說了些什麼？”
“什麼都沒說哦！”若夢故作玄虛，接過皝手裏的便當盒“倒是皝跟伊卡洛斯在聊些什麼呢？我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小伊卡洛斯’這些話呢。”
“什麼都沒說哦！”皝以牙還牙。
“唔，皝真討厭，小氣。”好奇心滿足不了的若夢對對方的回答很不滿意。
“好啦好啦，”皝捏了捏若夢的面頰，“我們快吃飯罷。”
“嗯，沒想到伊卡洛斯的飯菜也這麼好吃！”若夢大口大口的吃着，像一個孩子一樣，嘴角都沾上了飯粒，一邊吃還一邊不住的讚美。
“謝謝。”
“嘛，不用說謝謝哦，伊卡洛斯姐姐，我們都是家人了吧！”
“嗯，是家人。”伊卡洛斯點點頭，除了在面對皝的時候，她一向都是這麼的冷淡。
“若夢，你平時都呆在哪兒？”總是覺得在一起的時間流逝的這麼的快，吃完午飯又才剛聊了一會兒天，提醒皝與伊卡洛斯必須要回到班上午休的鈴聲響起了。
“我上課的時候就一個人在老教學樓的美術教室裏帶着，下課嘛，就到處轉轉咯。”
“對不起，若夢……”皝感到無比的自責與內疚。
“皝為什麼要道歉？”
“我不能時時刻刻陪着你，我不在的時候，若夢，會覺得孤獨嗎？”
“皝，”若夢的眼神很輕柔，如同蕩漾着碧波的湖水，“一個人的時候，我也不會寂寞哦，因為，有和皝在一起時的回憶陪伴着我呢，一個人的時候，坐下來，慢慢的梳理與皝在一起的日子，很幸福呢！”
若夢理了理自己鬢角被風吹亂了的髮絲，在心裏告誡自己，“因為……這已經是我最後的財富了。”
“若夢……”
“好了，好了，快去吧，”若夢滿不在乎般的揮了揮手。
站在庭院，看着皝與伊卡洛斯的離開，“真的，不想分開呢，皝，可是……”
依照約定，杏在下午放學後來到了若夢所說的那個庭院裏，卻發現對方早已在那兒等候多時。
而這時皝已經去了學生會辦公室。
“抱歉，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
“沒，”若夢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到不久呢。”
若夢很是莊重的向杏鞠躬，“杏姐姐，耽誤你時間真的是很抱歉。”
“沒，沒有的事……”
“看來，杏姐姐很擔心皝呢！”若夢的竊笑讓杏感到很羞澀，“杏姐姐想知道皝的過去嗎？”
“皝的過去什麼的，人家才不想知道呢！”杏啊，你難得的傲嬌了。
“哦，原來杏姐姐不想知道啊！”若夢失望的低下頭，可杏分明能看到她嘴角古怪的笑意。
“呃！”杏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的到了脖子上，杏撇着頭，小聲的嘀咕道：“不過，你要想說的話，我是可以聽聽的。”
看到杏窘迫的模樣，若夢終於笑了出來，“杏姐姐似乎有些喜歡皝吧！”
“啊！”被人說中心思的杏嚇了一跳，“哪，哪有……”
“皝過去是我的管家，”若夢終於開始切入了自己的正題，“也是在那個‘家’中唯一關心我的人，唯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
往事如煙，而如煙的卻不僅僅是往事。而這，就是橫在皝與若夢兩人面前的哀傷。
“你是說……皝做過……你的管家？”杏越聽越驚訝，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皝怎麼會有這樣悠長的回憶。
“等等，管家！”杏突然想起那天皝提出的那個茶餐廳的提議，想起那時皝滿臉的認真與不容置疑，“原來，是為了紀念……過去嗎？”
“杏姐姐，其實我也有些有些事情想拜託你。”若夢垂下了眼睛，第一次在杏的面前表現出了不好意思。
“什麼？”
“我想請你在我離開后……”
“離開？”
杏幾乎是立刻就想起皝似乎也說過“暫時”一類的話。
“嗯，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若夢望着天邊，“再也不能回來了。”
夕陽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那皝怎麼辦？”杏衝動的抓住若夢的肩膀，搖晃着她的身體，“你走了，皝怎麼辦，你忍心看他再傷心嗎？皝知道這件事情嗎？”
“杏姐姐，疼。”若夢皺着眉頭，顯得如此嬌弱。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杏鬆開了若夢，卻還是緊緊地抓着自己放在胸口的手，不敢放開。
“沒事的杏姐姐。”若夢的眼眶有些濕潤，在深紅色的光彩下，顯得迷離而哀怨。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也不說話了，僅僅是注視着對方，神色複雜。
“皝是知道的，”好久，若夢開口了，“而且，我也不想離開，但是卻不能不離開。”
該如何前進，該如何放棄，若夢不知道，而皝也不知道。
“為什麼！”杏的聲音很淡，很輕，卻讓對面的若夢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用心改變可以改變的，”若夢沒有回答杏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的說著，“坦然接受不能改變的，這就是我和皝的選擇。”
“那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幫我照顧皝，在我走後。”杏能夠看到，若夢在說這句話時顫抖的雙肩。
“照顧他？”杏的目光變得空洞起來。
“對，其實皝是一個意外的脆弱的人啊，所以……”
“可皝需要的是你，不是我。”將這句話有牙縫裏擠出，杏覺得自己好痛苦。
“杏姐姐，我……”若夢緊皺着眉頭，“我和皝的結局早已註定。”
聽到這樣泄氣的話，杏大聲質問着對方，“為什麼？”
“對不起。”若夢不敢直視杏的眼神，杏那銳利的眼神，如同刀片將她的心颳得生疼。
“而且，為什麼要找我，伊卡洛斯小姐呢？”
“伊卡洛斯姐姐，”若夢有些失落，“她是知道的啊。”
“哎？”
“伊卡洛斯姐姐，她也是知道的啊！”淚水，終於大滴大滴的落下，如同珍珠般美麗。
“這到底是……”
“別問了，杏姐姐，好嗎？”
看到若夢強忍着自己的抽噎，用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杏不忍心看着對方再哭下去，慢慢地走上前來，替她輕輕地拭去了腮邊的淚珠，“我答應你，若夢。”
“啊？”
“但是我有個條件，”努力讓自己振作着，杏繼續說道，“如果可以，拜託你創立者祭那天一定騰出一些時間來我們班坐坐好嗎？”
若夢對於這個突然的邀請很奇怪，“為什麼？”
“反正你來就是了！”
“我知道了。”若夢點點頭，知道對方不願意再透露更多了，便也不再問什麼，“我會儘力的。”
“呵呵，”杏深吸了一口氣，笑了起來，不可思議般地恢復了往日的開朗，比劃出一個“勝利”的手勢，“那麼，交易達成！”
杏的開朗，卻讓若夢不禁擔心了起來，“杏姐姐……”
“怎麼了？”
“沒，沒什麼……”
傍晚的太陽慢慢的沉入了這個世界的盡頭，明天究竟會怎樣，卻沒人知道。高掛空中的那顆領航之星，請告訴我們前方的風景。
若夢看着眼前的杏，用對方聽不到的聲音不斷地重複着這樣一個詞：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