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別4
當消防員沖警察搖頭的時候,我徹底崩潰了,猛地跪在地上,拚命給他們磕頭,哆哆嗦嗦地說:“他就在這裏掉下去的……求求你們……再找找吧……就在這裏……”
我指着護城河,因為之前哭得太狠,一說話就開始打嗝,又可憐又狼狽。
消防員跟我說天太晚了,看不清,要明天才能繼續找。
我焦急地扯着頭髮,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搗了一拳,疼得我滿地打滾,不知道怎麼樣,才能不那麼難受。
護士把我拖到救護車上,強行給我打了鎮定劑,慢慢的,我不再掙扎,愣愣地盯着頭頂的燈光,腦袋發暈,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然而聽到救護車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時,我猛地清醒過來,難受地閉上了眼睛——林飛揚真的不見了,我騙不了自己。
消防官兵一共打撈了三天,都沒有找到人,連下游他們也去找了,可是什麼都沒找到。
我徹底絕望了,心裏彷彿在滴血。
王海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他對我們動手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尤其是他踢林飛揚那一腳。
如果不是他那麼心狠手辣,林飛揚怎麼會掉進護城河裏?
那可是跟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孩子,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他還覺得王海沒有那麼壞。
可就是這個狼心狗肺的人,親手害死了他!
這個畜生!
聽到王海被判刑的消息時,我已經離開了縣城。
林飛揚不在了,林阿姨他們也走了,這個縣城已經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東西。
倒是我走那天,最後一次去護城河,在那裏發現了許悠,她的眼眶紅紅的,看到我的時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着牙說:“都是你害死了他,你個掃把星!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我麻木地望着她,並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當眼淚從眼眶裏流下來的時候,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是滴到手背上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我茫然地望着洶湧的河水,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真沒想到,到最後,跟我一起緬懷林飛揚的人,居然會是許悠,果然冤家路窄。
我回了一趟老家,站在草垛邊偷偷看了眼家裏的情況。
本來以為把我賣了以後,他們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可是他們還是老樣子,我媽抱着我弟弟在外頭曬太陽,陳強依然呆呆傻傻的,嘴巴里不停地流口水,我媽就一遍一遍給他擦。
我奶奶在屋子裏罵罵咧咧,罵我媽沒用的東西,不能給他們老陳家生個聰明的乖孫,我媽就小聲地哭,偷偷掉眼淚。
我心裏有些發酸,想要叫一聲“媽”,可我還是忍住了。
我怕他們發現我以後,把我抓回去再賣一次,我再也不要像個牲口一樣,被人賣來賣去。當初他們不要我,現在,我也不要他們了。
我藏在草垛里,看了好長時間,最後咬了咬牙,坐上了前往城市的大巴車。
我不知道自己將來的路在哪裏,可我不能認命,哪怕頭破血流,我也要往上爬。
任人欺凌的日子,我不想再來一次。
在林家住的那四年,林阿姨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原本瘦的像根豆芽的我,竟然發育的不錯。
我媽雖然不愛我,可是她給了我一張漂亮的臉蛋,這也是當初林阿姨要買我當媳婦的原因。
十六歲了,已經可以找工作,可惜我沒有畢業證,也不會玩電腦,只能靠着自己的身材,進了一家服裝店做導購,每個月兩千塊錢加提成,一天要站滿十二個小時。
日子很苦,也很累,每天晚上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兩條腿都站麻了,睡覺的時候腿肚子都在抽筋,可我不敢停下來,我想賺錢,過上好日子,我做夢都想有一天可以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永遠離開這個陰暗的地下室。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林飛揚,想起他掉入護城河之前,朝我露出的那個笑容,心臟就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咬緊牙關,硬撐着不要哭出來,後來實在疼得厲害,我就給自己找事做,每天都累趴下才甘心。
服裝店在一個大商場裏,旁邊就是大學城,素質還是挺高的,衣服賣的一直都挺好。
這天我上班,跟我一起賣衣服的佩佩朝我努了努嘴,我問她怎麼了,她指着一間更衣室,小聲說:“裏面的人,難搞,交給你了。”
佩佩脾氣沖,容易跟客人起衝突,遇到難纏的人,向來都是推給我。
我點點頭,一邊等客人出來,一邊盤算着這個月可以拿多少提成。
就在我等人的時候,門外突然進來一個人,手裏拿着兩杯奶茶,一看到他,我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轉過身去。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張老師的兒子,張開。
當初上學時的衝突還歷歷在目,陷害張老師的事,我可是出了不少力,要是被他看到我,我肯定要倒霉。
我心臟怦怦亂跳,希望他趕緊走,可他居然走到沙發邊坐下了,好像在等人。
很快,更衣室的門拉開了,一個嗲嗲的聲音響起:“張開,你看我穿這件衣服怎麼樣?”
我一聽這個聲音,簡直如遭雷擊——這不是許悠嗎?她怎麼會跟張開混到一起,明明以前她還跟張老師不清不楚的!
我徹底懵了,腦子裏亂糟糟的,佩佩還不停地捅我胳膊,示意我快過去。
我沖她擠了擠眼睛,讓她自己去,佩佩不樂意了,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小雪,怎麼回事啊你,先前說好的。”
她這一聲小雪,立刻吸引了別人的注意,許悠的腳步聲朝我走了過來,懶洋洋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陳小雪?”
佩佩立刻道:“對呀,原來你們認識啊,好啊小雪,你竟然瞞着我。”
我無奈地閉了閉眼,簡直要被佩佩氣死,木着臉轉過身去,看到許悠帶着興味的眼神時,我就知道,麻煩來了。
尤其是當她身邊還站着張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