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爭吵
爭吵,無止境的爭吵!
昨晚父母又吵架了,自從父親迷上賭博后,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然記不清了,只記得在不斷的爭吵中,她們從大別墅換到了普通的住宅小區的大房子,再到現在這座位於貧民區的不足六十平方的兩居室小套房。
在這裏,她已經住了七年。
好吵!
巨大的砸物聲里傳來了父親的狂吼,母親的低咒還有妹妹溫爾芯尖利的哭聲。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溫爾雅感覺到頭痛欲裂般,她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越過外屋,衝出大門,在關門時,從縫裏擠出幾聲隱忍的“我們離婚!”
離婚,說了七年的話題。
溫爾雅抱緊了臂,感受到了外面刺骨的寒風。
今天是小雪,就算南國溫潤的天氣並不下雪,也足以冷得讓人發抖,更何況出來時,她連件外套都沒有帶。
站在骯髒不堪,污水橫流的小巷裏,她回首家的方向,看到了暈黃的燈在夜中閃爍出朦朧的光。眼波閃動,燈光似也在搖曳,似乎在預示着他們風雨飄搖的家庭關係。
十九歲的她還沒有做好父母分離的準備。
父親幾年的豪賭,輸光了幾乎所有能輸的東西,公司、別墅、存款……除了那套小房,她們什麼都沒有了。
外面的風好冷!小巷裏連最廉價的路燈都沒有,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好幾次差點被污水坑所拌倒。
才過九點,這個地方的治安一點都不好,就算不太晚,外面也鮮少有人。
她能去哪裏?
“姑娘,給點吧。”斜刺里伸出一隻黑手來,擋在她面前。溫爾雅嚇得不輕,狂亂地跑起來,幾次跌撞之下,她的鞋子早已跑掉了一隻。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絲亮光,灰白的牆壁上寫着幾個藍色的字:打電話,八分錢一分鐘。
摸摸牛仔褲袋,從裏面掏出皺巴巴的幾張錢,疊起來一數,十四塊五毛。
這是她上周省吃儉用省下來的。
今晚,暫且到同學兼好友的嚴嫣家湊合一晚吧。
在老闆奇怪眼神的注視下,她撥下了嚴嫣的手機號碼,裏面傳來了令人感到溫暖的嘟嘟聲。
她耐心地等待着,可電話撥過三遍都沒有人來接。
“小姐,還要打嗎?我們要打烊了。”店家早就等得不耐煩,已經拉下了半邊卷閘門。
怏怏地搖搖頭,她彎着身子從門下鑽出,只聽得嘩啦一聲,所有的光線都消失在身後。
眼前一片黑暗,許久,她才藉助着不遠處一條公路的路燈餘光看清腳下的路。
同時也看清了兩個打扮得流里流氣的男人朝自己走來。
“小妹,玩不?”
一個男人嘴裏斜叼根煙,打個響指問她。另一個男人伸手過來欲要拉她。
“不玩!”
溫爾雅想也不想,往前衝去,腳下的石頭刺得腳面好痛,可背後男人的腳步聲沒有停下,他們追來了!
朝着最亮的方向跑,站台邊剛好駛來最末的一班公交車。車門打開,她想也不想,跳了上去。
“小姐,你去哪兒?”
售票員打着呵欠走來,斜眼看她兩次,盯着她光裸的那隻腳哼一哼,懶懶地問。
118路,這是去哪兒的車?
溫爾雅打算叫停,卻看到兩個混混還等在站台。
“去……隨便吧。”
售票員怪怪地打量她幾眼,最終從鼻孔里哼出一句:“全程車票四塊錢。”
感覺溫暖了許多,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摩挲着凍得發麻的臂,不安地掃視着車廂。車廂里已經沒什麼人,顯得空曠安靜。
不多的幾個人神色漠然,不曾對她投過半絲的目光
售票員數過手裏的錢,做好最後的記錄,坐在一個位置打起盹來。
一切彷彿沉睡在車裏,只有車外隆隆的行車聲,和司機不時的咳痰聲,還有偶爾的車身晃動聲提醒她地球仍在轉動。
南飛燕凝視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漸漸遠去,陌生的燈光衝進車窗,帶來幾次燈紅酒綠的閃爍。
“請問……終點站……是哪?”
她小心翼翼地問身旁一個發獃的年輕女孩,女孩漠然地看她一眼,回過頭去,飄出一句:“香蜜洲。”
香蜜洲?那個據說富人如雲的地方?
溫爾雅的心小聲顫抖着。
“還有回去的車嗎?”
她害怕陌生的環境。
“沒有了,這是最後一班,回程車。”
前面一個吐着口香糖泡泡的男生代為回答,回頭看她一眼,眼裏閃出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