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都是我樂意做的
我後退一步，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任憑她怎麼痛哭，怎麼哭喊，我都沒有一絲動容，堅決地轉身，堅決地離開。
後來我回憶，那一次堅決，是我這輩子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強硬，也是從那之後，我懂得，有時候，軟弱和善良是沒有用的，要想保護自己，必須要撐的起最堅硬的鋼盔鐵甲。
明明我的每一句話都是都是對的，但是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還是覺得難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因為我，那一刻真的太心疼曾經的那個自己了。
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一上車，淚眼就對上了顧子軒的眼睛，他什麼都沒說，微微轉頭，不再看我。
車子慢慢開始加速，窗外的景色都開始倒退，我仰着頭，讓淚水重新流回去。
“今天最後以三百萬拍下代碼的是我的人。”
顧子軒突然開口，聲音好聽，但卻很隨意。
“宋忙之後衝進宴會也是你安排的吧，不然的話他根本就進不了場，而且你還找人事先通知了他對吧？”
我看着前面，輕聲問道。
“沒錯。”
我就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他顧子軒的掌控之中，他在商場上的雪鐵手腕，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今天完美進行的一切，也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轉過頭，看着窗外，不想再說什麼。
“淺淺，你還是那麼地聰明，可是——我向來是不喜歡那麼聰明的女人的。”
他突然伸出手攬住我的肩頭，我一轉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冰冷，以及刻意的疏離。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我心頭微微發痛，閉上眼睛，不想在看到他那雙眼睛，可一想到我將以情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就感到異常痛哭。
“顧子軒，我們何必這樣呢，相互折磨，看不得對方好。”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鼓起得勇氣，竟然直接說出了這句話。
睜開眼，果然看到顧子軒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愕，一絲悵然，可是只有那一瞬間，下一秒所有都消失殆盡。
下巴被猛地抬起，他的臉在我面前突然放大，緊接着就是唇上的柔軟，我驀然瞪大雙眼，可嘴唇突然一痛，立刻血腥味就溢開來。
他鬆開我，帶着不屑看着我。
“你沒有資格指責我，這些事情，都是我樂意做的！”
他一字一句，冷冽逼人，可我也知道，自從我簽下那份合約之後，也就再也沒有資格在他的世界裏自作主張。
在他顧子軒的世界裏，六年前，我是主角，是他捧在手心，心心念念的愛人，可現在，我不過是一個和他有着血海深仇，有着簽署協議的地下情人。
“好，顧總。”
我這樣回答，只是刻意地提醒着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刻意讓自己清醒。
可我現在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迷霧中，每一步都心驚膽戰，步步為營。
很累，真的很累。
踏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外面正在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突如其來的涼氣瞬間包裹了我的身體，管家和傭人看到我們回來，立刻舉着傘迎了過來。
我走到屋子，轉身想要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儘快結束這尷尬的氣氛，可誰知前腳剛踏上台階，就被叫住了。
“淺淺，留下陪我。”
我的身子一僵，明明內心萬般拒絕，但卻找不到理由，只好重新退回了客廳。
一轉身，就看到他已經做到了沙發上，靠着沙發的靠背，衝著傭人招手。
“把我的酒窖里放在最裏面的那瓶紅酒拿來。”
傭人點了點頭，立刻轉身去了酒窖。
顧子軒突然站起身，轉身開始擺弄放在一旁的唱片機。
我看着他微微低着頭，鼻樑高挺，下巴曲線優美無比，每一處，都是上帝的傑作，他，彷彿還是曾經的那個樣子。
曾經，他坐在我身邊，認真地解着函數題，陽光透過窗子，給他的身體暈上了一層柔光，也就是那個時候，是他真正抓住我的心的時候吧。
此時此刻的場景和曾經的回憶重疊在一起，只是現在的他，多了矜貴，少了青澀。
我正出神，誰知他突然轉頭，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帶着似有似無的笑，語氣輕佻。
“淺淺，你該不會是又對我動了真情了吧？”
他的語氣溫和的異常，似乎沒有一絲攻擊力，可是話語卻像一根刺一般，直直的刺進了我的胸膛。
又，這個字，真的牽連着不少的記憶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故作鎮靜，邁開步子走到沙發旁，坐下，沒有說話。
你讓我留下來陪你，那我就陪你好了。
悠悠的法式音樂響起，和這綿綿不休的下雨天似乎很是相配，很快，屋子裏的每個角落都氤氳起了浪漫和柔情，暖黃色的燈光透出來的溫暖，中和了雨天寒冷的氣息。
傭人走了過來，手上拿的是一瓶ChateauMargaux1995，我的心頭一震，大量的回憶被牽了出來。
這酒……
我還記得高三畢業之後，正好趕到我的生日，當時顧子軒為我慶生，那天竟然趁着他父母和我父母外出商談，竟然帶着我偷了他父親珍藏的紅酒，我們兩個人躲在他家的閣樓，偷偷品嘗酒的滋味，然後在那個狹小的閣樓聽着音樂翩翩起舞。
當時偷的那瓶酒，正是ChateauMargaux1995，雖然後來他的父親知道，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但是那次生日，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美好。
我看着顧子軒讓傭人放下酒，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傭人退下，然後就開始慢慢地開瓶，醒酒。
熟練的動作顯然已經是老手，而六年前，我們在他家的閣樓，他生澀的手法卻更加動人。
他替我倒了一杯，放在一邊，然後舉起杯子衝著我揚了揚，輕聲說。
“一起喝一杯吧。”
我猶豫着，半天才拿起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
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黑莓和黑醋栗的香味撲鼻，入口醇厚，細密綿長。
“淺淺，一起跳支舞吧。”
我揚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一時之間，心裏所不停地發慌。
顧子軒，你這分明是在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