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貳:蕭蕭水寒】
【拾貳:蕭蕭水寒】
這天一大早,我便起身去了那夫人房中。她只着一件雪白色睡衣,髮絲鬆鬆的散着,臉上薄施脂粉,身姿依舊是媚的。見了我懶懶的開口:“指給你的丫頭見到了?”
“是。”我恭順地站在屏風後面,淺淺施了一禮,“多謝夫人牽挂。”
“什麼牽挂不牽挂的,我不過是瞧着你身邊沒有人看着可憐。”她語氣依舊慵懶,淡淡落了這句話給我。俄頃又開口道:“禕芸還小,日後還要你多多調教。”我看她全然沒有了以往的氣場,索性大了膽子問道:“禕芸這樣小,夫人為何指了給浥塵?我本也是沒什麼閱歷的姑娘。”
“我倒是歡喜你這直爽的性格,不過是怕有人疑心生暗鬼罷了,也沒什麼,你走吧。”她揮了揮手,我依禮退了出去。路上細細地想着她的話,原來這樣的安排,也是別有蘊藉,一邊堵了悠悠眾口說她偏私,一邊又防我疑心她派人監視我。
我回到屋子裏,看着窗沿落着的兩隻白色鳥兒,低頭研了墨,將《送元二使安西》寫了許多遍,落款。凌靈。禕芸進來的時候起了一陣風,將寫好的紙張從窗子裏清了出去。我示意她沒事,她這才收了慌忙神色,轉而笑開:“姐姐要我打聽的人我打聽到了,今兒我們一起洗衣服的時候有人說,那是侯府的公子,喚作凌青雲的,長的倒還是一表人才,只是生性風流,醉卧花柳青雲的時候容易撒了酒瘋,平日裏人倒是還不錯的。”
“嗯,這邊有些玫瑰花藕,我吃不掉,你來陪我一起吃吧。”她突然怯怯地站在那兒,說了一句“禕芸只是姐姐的丫頭,不該和姐姐一起用點心。”
“沒那麼多束縛,我讓你來你便來就是。”
“是。”她這才肯過來,跟着我一起吃,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一邊吃一邊說著好吃。
“姐姐你以後叫我芸兒好嗎?我娘在世的時候常這麼喚我。”她拿起一塊玫瑰花餅,“以前娘在的時候最擅長做玫瑰花餅,澆了初夏清露的玫瑰花,滋味最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芸兒,”我說。“以後這大院裏無論與誰有爭執,都不必多解釋什麼,流言蜚語隨它去。”
“可是姐姐,今天一起洗衣服的時候還有丫頭說你,禕芸氣不過和她們還是理論了幾句。”
“不用理會,這些東西沒什麼好在意的。”我又拿了一塊玫瑰花餅遞給她,“清者自清。”
“姐姐這句話和今日依蘭姐姐的丫頭說的倒是一樣,她今日勸開了我與那兩個爭執的丫頭,只與我說了這四個字。”我笑笑不答話。遞了一張藥方給她,讓她去抓藥。熬了給我吃。
玲瓏帶我出去走那日,曾無意說起這倚芳閣的四大頭牌:依梅,依蘭,依竹,依菊。各個都是一等一的翹楚,環肥燕瘦,氣韻非凡。又都有一技之長,依梅擅畫,依蘭擅琴,依竹擅棋,依菊擅書。是這世上少有的可以把琴棋書畫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人。又憑藉倚芳閣極是翹楚的地位,盛名優渥。
玲瓏在這時候進了門,身後跟着的丫頭手裏捧着錦盒。“這是給姑娘的分紅,按着例子,我們取五成給姑娘。”
“芸兒,取了一個就夠,剩餘的九個麻煩瓏管家替我給了夫人,答謝她救命之恩。”我原本不在意錢財,這樣也許足夠報答夫人,況且,這也並不是我久棲之所。芸兒依了我的話。玲瓏只是一笑,“一切隨姑娘便是。”她一眼瞥到我手中的玉碗,開口問道:“姑娘有什麼不舒服嗎?”
“不過是頭痛的舊病罷了,這幾天又要複發,不妨事。”
“姑娘怎的不早說,也是我們慢待,該給姑娘請個郎中來瞧。”她說著便示意身邊丫頭去請人來瞧,我擋下來,“說起來這也是從前的毛病,舊時家鄉的老郎中開的方子便有用,不勞煩姑娘了。”
“也好,姑娘再有什麼不舒坦的說一聲便是。”我溫文對她一笑,點頭作答。
如此幾日過去。這天,我正拿着冰玉簫逗弄兩隻鳥兒,它們倒也不怕人,只是在我身邊咕咕直叫。饒是可愛。突然有痛意襲上心頭,我支撐不住,喚了一聲芸兒,便不知後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