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內戰
此時此刻,大裕國瑞安長公主與皇帝李隆壽的內戰卻是如火如荼。
朱懷武奉瑞安之命北上,在三清山以南安營紮寨,準備截擊南歸的李隆壽諸人。他連番調動西山、蒼北大營的人手,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着將李隆壽與他的驍騎營瓮中捉鱉,好再奏奇功。
朱氏父子能得瑞安重用,並不是浪得虛名。此時兩人兵分兩路,朱懷武揮師北上,準備給李隆壽迎頭痛擊;朱旭則依着瑞安的吩咐退守京師,以防稍有不測。
本以為李隆壽不過仗着那百餘名驍騎營的旗兵,連同民間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成不得氣候,朱懷武初時的確有些輕敵。
及至瞧見李隆壽的大軍浩浩湯湯,不過短短一個月之間,竟有十餘萬兵馬歸附,朱懷武便有些心驚。他更聽聞李隆壽手上有支強弩隊,便吩咐手下人調用了藤甲軍。誰料想兩下里一交手,對方射程竟遠達從前的數倍,而且強弩力道之大聞所未聞,竟能射穿藤甲軍身上堅硬的藤甲,朱懷武更是勃然變色。
三清山以北設的長蛇陣未能阻住李隆壽,戰火一路往南邊蔓延,漸漸便進入到大裕境內。瑞安以十萬火急之勢傳訊,朱懷武正自苦思冥想破敵之策,未承想軍中又是一場嘩變。他帶出的兩營士兵本有二十萬之多,人數碾壓李隆壽一倍,此刻竟有近三成的士兵臨陣高呼棄暗投明,要擁戴李隆壽殺回京城。
朱懷武驚怒交加,連着斬殺幾名逃跑未遂的士兵,想將這股風氣強勢壓下,卻又驚聞李隆壽軍中不僅祭出先帝遺詔,更請出了合三為一的兵符。有兵符在手,便足以調動大裕軍隊,這下朱懷武這邊更是人心浮動。
名不正言不順,朱懷武這場仗打得實在有些捉襟見肘。他本以為對方手持的兵符未必是真,第二日便親自出戰,想要一瞧究竟。豈料想兩軍陣前一交手,對方隊伍中打出醒目的帥字旗,上頭赫然一個斗大的鄭字。
朱懷武定睛細看,帥字旗下頭一匹白馬踏雪無痕,上頭端坐着銀盔銀甲的將軍鄭榮。奕奕嬌陽金芒萬丈,映得鄭將軍頂天立地。
雪藏多時,此刻正是鄭將軍厚積薄發之勢。他右手高高擎起,手上高舉着大裕皇朝號令天下軍隊的龍虎兵符,衝著朱懷武厲聲喝斥道:“逆臣賊子,還不下馬就縛?”
鄭將軍運足了內力,話語渾厚有力,直直傳入對方軍中。他大聲說道:“此乃我大裕皇朝龍虎兵符,我大裕皇朝固若金湯,皇帝陛下眾望所歸,豈容些許魑魅魍魎任意欺凌?眾將士聽我號令,朱氏父子禍國殃民,一眾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兵符得幾任君王代代相傳,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力。而鄭榮將軍的身後,又風馳電掣般閃出三騎魆黑油亮的駿馬,正是朱雀、青龍、玄武三人。
玄武拿馬鞭指着朱懷武,力數他這些年助紂為虐的罪行,指責他身受皇恩卻不思報國,是大裕第一號奸臣。
一對驍騎營護着李隆壽緩緩行出軍中,李隆壽翻身下馬,手上高舉先皇遺詔,向朱懷武一方揚聲說道:“諸位將士都是聽令行事,若今天能選擇棄暗投明,與朕一同緝拿反臣,朕事後絕不追究,並且一律論功行賞。”
蘇梓琴鮮衣怒馬,一身火紅的騎裝,自李隆壽身後閃出。她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更說出了大說數士兵的心聲:“諸位將士,你們吃的是大裕的糧米,何苦要一家人打一打人,替亂臣賊子衝鋒陷陣?各位聽我一言,你們家中尚有父母妻兒盼歸,為什麼要替他們賣命,背上不賢不孝的罪名?”
朱懷武軍中不乏當年的舊臣,依稀能辨出玄武幾位,早是軍心浮動。再瞧着李隆壽高舉先帝遺詔,已然再無懷疑。士兵們雖然職責所在,聽着蘇梓琴這番陳述,一想起家中的老小,卻沒有哪個願意埋骨鄉野。
先是一個一個的士兵猶豫,便如同水面上投了粒石子,有圈圈波紋往外擴散。不曉得是誰喊了一聲:“我擁護皇帝陛下,不打這樣的內戰”,將手上兵器咣當一扔,往李隆壽這邊跑去,便引來萬千士兵的響應。
朱懷武初時色厲內荏,命弓箭手將逃跑的士兵射殺,豈料想弓箭手也陣前倒戈,往李隆壽那邊跑了一大半。眼瞅着二十萬人的軍隊,到有一多半去了李隆壽營中。
眼見大勢所趨,自己這邊絕討不了好,朱懷武決定不吃眼前虧,先保命要緊。
他的心腹騎兵掩護,連同那些站在瑞安一邊的士兵一起往後撤退。鄭榮留守大營保護帝后,玄武等人點起軍隊一路追殺,朱懷武這一退便退了百餘里,一直退到三江關外,才在當地太守的接應下暫時喘了口氣。
至此形勢便呈一邊倒的趨勢,李隆壽大軍所到之處,百姓們群起響應。反是朱懷武一夥如過街老鼠,處處不得民心,僅有少數的地方官一條路走到黑,多數人選擇了棄暗投明。
朱懷武苦無良策,只得準備退守京城,與朱旭兩處軍隊合而為一再圖后謀。
想法雖好,卻忘了蒼天有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朱懷武一行退至雲台山藥王廟附近時,遭到當地軍民的聯合重創。朱懷武右肩上中了強弩隊一箭,那箭深入骨髓,又未能及時取出,以至傷口爛了處大瘡,整日流血潰濃。
當地的地方官早已打出旗幟擁戴李隆壽,更何況雲台山麓本是玄武的大本營,玄武藏身藥王廟間濟世救人二十餘年,在當地如同活菩薩一般,聞說他重保幼帝與奸佞對抗,百姓更是自發送米送糧,李隆壽的大軍在此地得到極好的休整。
此前被鄭榮化整為零隱匿山林的軍隊終於劍露崢嶸,他們自西山等地一路往北,與李隆壽的大軍會合。朱懷武眼見京師在望,以為自己能死裏逃生之際,又被這支軍隊圍在京郊十里的沃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