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施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何子岩百般佈局,如何肯叫胡田田施了援手。
他連接幾個縱躍,人已到了湖邊。只說水已漫到葉蓁蓁腰跡,眼見葉蓁蓁在湖中伏伏沉沉,生怕遲則生變,輕靈地跳入了水間。
畢竟是練過武的人下盤緊實,何子岩一把拽住了葉蓁蓁的手,止了她依然往下滑的趨勢,又托起她的身子將她抱出水面,一步一步往岸邊走來。
雖說是秋日添了些薄涼,葉蓁蓁身上添了件朱紅繪綉寶藍色寶相花的裙裳,可惜被水一沾,依舊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她身在何子岩懷中,並不掙扎撇清,唯有眼淚與水珠早已分辨不清。一顆心卻有森然的恨意如鳳翔九天,霎時便烈焰滔天。
胡田田在岸上瞧得直跺腳,卻半分力也使不上。她扔了粗繩,並不敢指責何子岩下水救人,只來得及解下身上耦合色的蘇綉纏枝忍冬花披風,蓋住了衣衫緊貼身上的葉蓁蓁,將她自何子岩手上接過,攬在自己懷裏。
謝貴妃趕到時,見何子岩目色端然,卻是守禮地立在葉蓁蓁閨房外頭,只衝謝貴妃微不可聞的略一頷首。謝貴妃心下頓寬,便吩咐他一道進來瞧瞧。
此時胡田田已然將葉蓁蓁送入了卧房裏,生怕葉蓁蓁着了濕氣,胡田田命人點起了兩隻紅蘿霜炭的暖爐,正吩咐人去熬薑湯。
葉蓁蓁已然由胡田田的丫鬟服侍着褪去濕衣,再替她將頭髮絞乾,此刻換了身青緞花草紋的寢衣,微闔着雙目握在榻上。她呼吸均勻,卻有兩滴清淚自眸間溢出,將碧綠色的萱草長枕打濕。
繪綺與綉紈兩個丫頭嚇得面如土色跪在一旁,連求饒的話也忘了說。見謝貴妃進來,兩個丫頭更是深深俯在地上,只等着主子的發落。
謝貴妃顧不得兩個奴才,她先探了探葉蓁蓁的呼吸,長噓了一口氣,又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柔聲寬慰幾句,吩咐李嬤嬤趕緊去傳太醫。
見胡田田擰着雙眉立在一旁,謝貴妃欣慰地向她道謝道:“田田,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蓁蓁更要受些苦楚。”
胡田田到不曾懷疑謝貴妃與何子岩聯手佈局算計葉蓁蓁,又拿不準何子岩方才是否關心則亂,心中縱有萬般猜測也不敢表現出來。
她只是向謝貴妃俯身行禮道:“說起來竟是臣女的不是,若非早間母親傳喚,蓁蓁也不至落了單,才有這場飛來橫禍。如今蓁蓁尚未復原,臣女哪裏敢當貴妃娘娘一個謝字。”
謝貴妃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嘉獎,這才揚起帶着護甲的手,衝著兩個丫頭一人一巴掌扇了過去。謝貴妃自來愛惜玉指,指尖上戴着精緻的赤金掐絲琺琅護甲,在兩個丫頭臉上留下道道血痕。
繪綺與綉紈吃疼,卻並不敢躲避,只是跪在地上哀哀哭泣。
謝貴妃有心立時便對這兩個丫頭行廷杖之責,反是何子岩勸道:“母妃先別忙着生氣,尋太醫瞧瞧蓁蓁要緊。方才蓁蓁是怎麼個落水,咱們都不曉得,還需要這兩個丫頭說說究竟。”
謝貴妃這才悻悻跺着腳道:“正是,本宮到是犯了糊塗,與兩個丫頭較什麼勁。方才一聽見蓁蓁出事,心都亂了,今日多虧你與田田。”
方才何子岩懷抱葉蓁蓁從湖畔走出,迎春閣里不少下人都瞧在眼中,清白的姑娘家名聲便算丟在了何子岩手上。雖有胡田田以披風遮擋,到底與事無補。
葉蓁蓁人在帳中,雖然室內被紅阿魯霜炭的暖爐熏得溫暖如春,她卻只ipqm得遍體寒涼。再聽得外頭人說話,心裏明鏡一般,今日是被人算計。
可恨自己疏於防範,明明曉得何子岩覬覦自己之心,卻信了對方是謙謙君子,對他將自己安排在迎春閣沒有絲毫防備。此刻前後情形一串,葉蓁蓁便就將對方的計策想了個通透。
這迎春閣離着謝貴妃的綴錦樓近便,何子岩於事發時在綴錦樓守株待兔,並不引人懷疑。他聽到動靜,便是在第一時間趕來,旁人也只會贊一聲救人心切,哪裏想得到他的全盤佈局與這等狼子野心。
至於那兩個丫頭,大約是早被何子岩收買,才會一力攛掇自己去摘芍藥花。
葉蓁蓁想到方才繪綺服侍自己梳妝時,那一瞬間的手腳冒失與慘敗了的臉,分明是早便曉得接下來的故事,有那麼片刻的猶豫。可恨自己想着她們服侍自己多年,從未往兩個丫頭身上疑心。
湖邊的坡度平緩,葉蓁蓁卻是想着自己方才難以借力,幾乎連站都站立不穩。方才掙扎中一雙宮鞋都落在水中,她想要瞧瞧自己的鞋是否也被人做了手腳,這時卻不是發做的時機,只得闔着眼沉默地回思着方才的一行一動。
今日裙擺濕透被何子岩托在手上,又被胡田田與眾宮婢親眼瞧見,已然坐實了肌膚之親,謝貴妃為著自己的名聲着想,一定會讓自己嫁給何子岩。
葉蓁蓁此刻心中到沒有怨憤之情,只是冷笑漣漣,斷然不會叫對方奸計得逞。
她想到自己從葉府里母親正室間取出來的東西,不由悠悠一嘆,心想昔日母親留着叫自己保命,如今自己拼着一條命不要,也不會屈服在奸人的算計之下。
太醫急匆匆隨着李嬤嬤趕到,隔着塊帕子替葉蓁蓁把了脈,回稟謝貴妃道:“所幸嘉柔郡主無有大礙,喝兩碗濃濃的薑湯驅驅寒氣,下官再開兩幅安神寧氣的葯調理幾日便就無妨。”
此刻薑湯熬好,謝貴妃命人扶起葉蓁蓁,親手持了湯羹一勺一勺喂她飲下,將她攬在懷中勸慰道:“蓁蓁,先養好了身子要緊,你打從春日裏便三災八難,回去本宮叫人替你在寶華殿裏焚幾卷經。你放心,萬事都由本宮替你做主,斷然不會叫你受了委屈。子岩,你說是不是?”
話說到這個份上,連胡田田都聽出幾分端倪。她冷眼旁觀,何子岩躬身行禮道:“兒子但憑母妃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