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會是禍端
杜若抱着小俚移步走出宴席,下了台階,她對着深藍色的夜空眨了眨眼睛,而後往南面偏東起步。
“公子,你要去哪?”一道嬌柔的聲音在杜若身側響起。
杜若轉頭看去,原來是莫絲蘭。看來莫絲蘭一直在這宴會外邊等她。
“公子對我們醫館還不熟悉吧,不如,讓絲蘭陪公子四處走走吧。”莫絲蘭一雙秋水明眸,真是我見猶憐。
“有這麼嬌俏的姑娘作陪,真是在下三生有幸。不知,玉露竹在哪可得?”杜若溫文爾雅地笑道。
“玉露竹。可是公子白日裏到香廚閣取得的那種果蔬?我們這兒都稱它為四季竹,或是疏節竹。”
“哦?那我得入鄉隨俗,叫它一聲四季竹了。”杜若爽朗道。
“我是覺得玉露竹這名字更為文雅,適合從公子這般君子如玉的人口中說出,我想沾沾公子的文雅之氣,那麼我也稱其為玉露竹吧。”莫絲蘭語速柔緩,而不覺得扭捏。“白日裏的玉露竹都已做菜,這玉露竹生長在香廚閣後山坡,我們提着燈籠去挖新鮮的吧。”
杜若摸了摸小俚的皮毛,安撫一下小俚急躁起來的心,對莫絲蘭道:“我家小寵實在是飢腸轆轆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吧。”
香廚閣後山坡。
小俚行動敏捷,在月光下如同魅影一樣在草叢裏穿梭。
莫絲蘭提着一隻燈籠,照着杜若腳下的路,杜若握着一把短小的鋤頭,走在莫絲蘭旁邊。
“公子,就這塊地,這裏有一棵。”莫絲蘭手指一棵嫩竹,偷偷打量杜若,月光的清輝下,杜若格外俊美、純潔。
杜若看清了位置,彎下腰開挖,認真又安靜。
莫絲蘭難掩愉悅,和杜若說著自己白日裏的喜怒,還拿出絲帕給杜若擦汗。
終於,第一根玉露竹被挖出,第二根玉露竹被挖出,第三根玉露竹鬆動了被小俚拔出……一大堆玉露竹,杜若累得口乾舌燥。
杜若直起腰來,活動四肢,不慎,手臂碰掉了莫絲蘭手中的絲帕,杜若躬身去撿,卻和同樣來撿的莫絲蘭撞到了一起。
以為撞一下沒事,誰知莫絲蘭腳下不穩,向一旁踉蹌倒去。
杜若身體疲累,反應還算敏捷,伸手去摟莫絲蘭,哪知力氣不夠,然後就和莫絲蘭一起摔到了地上,成了杜若壓着莫絲蘭。
“噝――”莫絲蘭痛吟一聲,戛然而止。“公子,我沒事。”
杜若正欲起身道歉,目光瞥見不遠處立着一塊模糊的石碑,正巧雲移泄月,月光照在這石碑上映射出慘白的寒光。
“那是我祖宗的墓碑。”莫絲蘭輕聲對壓在她身上的杜若說道。“我祖宗昨晚託夢給我,要我把自己心儀的男子帶到她墳前,讓她給我把把關。”
杜若俊臉一白,繼而一黑,她撐着地面起身,這姑娘是變相的向她表露心意。
“你祖宗長得真高大。”杜若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莫絲蘭坐在地上,目露不解。
杜若用手指了指莫絲蘭身後,莫絲蘭轉頭看去,一個白衣人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
“啊――”莫絲蘭尖叫,但沒有暈過去,而是操起手邊的一塊石頭砸向白衣人。
白衣人身形快如閃電,飄移到一邊,又在莫絲蘭的目光中,飄移到杜若身後,把莫絲蘭嚇得目瞪口呆。
杜若轉身後看的瞬間,白衣人消失了。
杜若吐了口氣,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莫絲蘭,莫絲蘭起身後,一把鑽進杜若懷裏。
一瞬間,杜若僵立在那裏,因為莫絲蘭暈過去了。
暈過去就算了,可莫絲蘭的手已經探入杜若衣服里,幸好還沒有觸摸到杜若的身體。
白衣人出現,冷冷地看着杜若,說道:“你該慶幸本座出手,幫你保住了貞潔。皇夫應當學會自保,女裝的時候防男人,男裝的時候防女人。”
杜若看着赤子潯消失,嘀咕道:“我女裝的時候,女皇也沒放過我啊。”
……
尺扶晴果然回城了,馬背上還有個昏迷的人。血腥的味道濃重,尺扶晴面色蒼白。
“城主,你怎麼樣?城主?”蕭紅憐往城門外奔跑,紅色裙擺在黑夜裏慌亂舞動。
一些本欲旁觀的人,被了攔在城門口,這樣好,少添亂子。
“咳……”尺扶晴一滑下馬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她難受地呼吸了一口空氣,雙手用力將馬背上的人托抱了下來。
剛抱下來,尺扶晴就控制不住地雙腿一軟,縱是如此,她仍努力護着她懷裏的人。
尺扶晴太累了,她伏在懷裏的人身上喘着氣,她的額飾不知去了哪裏,她的手指已然酸軟,她的頭有點暈,她的視線模糊了。
最後一點意識,看見了蕭紅憐熟悉的面孔,尺扶晴說:“先救他,先救他……”
蕭紅憐點頭,把跟在自己後腳的彭掌柜抓到尺扶晴面前。
“查傷,止血。軟擔呢?快點。”蕭紅憐一面緊張着尺扶晴,一面指示着行事。
“城主受了極重的內傷,心肺受損,肩部,腿部,有兩處被利器劃破的傷口。”彭掌柜檢查后告訴蕭紅憐。
“該死的,不該讓城主隻身一人去的。”蕭紅憐低咒一聲,面色陰沉。
彭掌柜接過葯童遞過來的止血杜鵑粉撒在尺扶晴的傷口上,猙獰的傷口很快不再流血。
蕭紅憐親自躬身抱起尺扶晴,放在軟擔上,凌厲的目光掃射兩名侍衛:“仔細着,要穩妥。”
兩名侍衛點頭聽命。
彭掌柜提起藥箱,欲陪同軟擔進城給尺扶晴進一步治傷。
“給他看看。”蕭紅憐叫住彭掌柜。
尺扶晴帶回來的人,昏迷不醒。
蕭紅憐蹲下身,用手指撥開覆在他臉上的墨色長發,肌膚瑩白雪亮,眉目如畫,唇薄色艷,這傾城絕艷的男子,蕭紅憐看愣了。
“咳。”彭掌柜更是一副見鬼的樣子。
“愣着作甚?快給他看看啊。”蕭紅憐拉了一把彭掌柜,目光卻忍不住流連在這絕色美男的臉上。
不知道他醒過來,目光流轉時有怎樣的氣質風華,蕭紅憐心裏琢磨着。
“他中了毒,沒有外傷。”彭掌柜說道。
“什麼毒?”蕭紅憐目光一涼,恢復了理智。
“黑烏頭。有解藥。”彭掌柜看着蕭紅憐。
“那還好。”蕭紅憐起身,吐出這話。
暖風一陣吹來,蕭紅憐接過彭掌柜遞來帶着葯香的帕子,擦了擦鼻翼上的汗。
“進城吧。城主還等着救治呢。”蕭紅憐稍微心寬了一下。
又看了看昏迷的男子,蕭紅憐從袖裏拿出自己的絲帕,欲遮住這張保不齊會成為禍端的臉。
彭掌柜一瞧,便知蕭紅憐的想法,忙從藥箱裏取出一塊方形的普通紗棉布,道:“夫人,還是用這個吧。”
蕭紅憐沒有多說,眼裏劃過一抹暖色,接過了紗棉布,將這男子惹眼的容顏仔細地掩住了。
城門口,旁觀者們由先前看到尺扶晴的緊張變得好奇起來。
“這軟擔上是誰?用紗布把臉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知道啊,看身形像個男子,衣服上卻綉着怪模怪樣的花。”
“我覺得這花樣挺精緻的。我猜這紗佈下的臉一定很美。”
“用紗布包着,神神秘秘的,保不準是一張毀容了的臉。”
……
旁觀者也就是那些請來赴宴的文人墨客,他們你一言我一言地討論着。
“諸位,國師大人今晚來訪我們尺麗城,宴會上有貴客有美酒,爾等怎顧盼着這些熱鬧……”蕭紅憐面色冷靜,大聲問道。
見十幾個旁觀者很是關注軟擔上的人,蕭紅憐面上微微有些僵硬。
城門開着,正是是夜裏,不知哪來的妖風,竟颳了起來,像是衝著那層紗棉布來的。
“嘶――”旁觀者抽了一口氣,眼冒愛心,狂熱席捲而來。
這,這,這男子……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