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安得廣廈千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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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景苦排隊在房管所排隊排的要死要活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事情一點也不簡單……

買期房要等,買現房就得去辦理各種手續,都避免不了麻煩。

人甘如薺都沒說什麼一路陪着呢。

甘如薺也是機智,穿了一雙運動鞋,沒有穿上她箱子裏那雙高跟鞋,否則可就斷腿了。

“說說那個山野雜談的事情吧,你說要去府河橋是什麼意思。”

府河橋外就是川省大學,所以意思是要去川大。

“山野雜談的創始人是我一個師兄,目前人在川大。”

“師兄?”景苦狐疑:“我怎麼記得你是海大畢業生?”

甘如薺無奈:“我爸爸是他的老師,我爸爸在川大任教。”

“所以……你是川人?”景苦疑問。

“嗯。”

“…¥X¥O@XO¥!@……”景苦翻白眼:“我跟你講了一個多月普通話,你告訴我你是川人?”

甘如薺無語:“沒毛病啊,我又不會川話,我是在海港城長大的。”

“哦,那還可以接受,不然就覺得太傻×了。”

“你是不是傻,我如果會川話,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用川話了。”

“也對。”畢竟兩人見面是在川省一個偏遠的山區水庫小村落里。

山野雜談這種地方,肯定和國內國學精英圈有關係。

在這個普學廣學的時代,精英兩個字已經變成罵人的話了,就好像別人說你是專家,你一定會回罵你全家都是專家。

說你是個精英,就是在罵你裝X。

不過精英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古文學懂一點就算是懂國學,那麼全國八成的人都懂國學。

假如要通讀唐詩三百首或者詩三百,這個比例將會銳減到一成。

如果要四書五經通讀才叫懂國學,那麼這個數字全國不會超過十萬。

假如說四書五經讀完,還要通讀二十四史,要看了春秋認識鄭玄知道毛公讀過天人三策,透徹明白王陽明和朱子的思想才算懂國學,那麼這個數字將會銳減到一千。

假如說,要讀了之後還能教人,還要有自己的代表作,著書立說。不好意思,這類人一個巴掌的數量都湊不齊。

出書的人倒是多,能稱得上著書立說,那是另一個概念。

用一年時間寫一本出來后火的不行,然而第二年就賣不出去的書,並不算著書立說。就算是網絡小說也會火好幾年呢。

沒有個半輩子精研出一本書,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國學大師?

大師在這個時代已經不見蹤影,退而求其次說學者,那麼全國還是有百八十個的。

幾所文科類大學一分,剩下的也就沒誰了。

總體來說,帶一個國字的,就算是厲害到不要不要的門類了,然而真的鑽研進去當做事業的,可沒幾個。

不信在紙上寫上苦荼二字,拿去問各路語文老師,保准有一半的人管它讀作苦茶。

想到中文系,景苦到是想起了:“我最近正發愁,那幾本經典中,有兩本沒人教真心看不懂,網絡上的釋義怎麼看怎麼錯的厲害。”

“你想進修?還是乾脆考研?”

“不知道啊,先見見你的師兄,然後再做決定吧。”

專家署名的網絡釋義真的不見得準確,比如詩經·豳風·東山中有一句,‘有敦瓜苦,烝在栗薪’,網絡釋義是,有一個瓜放在柴火堆上。

拜託,這是著名的詩經中著名的一首詩的核心語句,就TM是這個意思?

直到有一天,景苦看了《軍師聯盟》,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有敦瓜苦,是說當年結婚時,一個葫蘆劈做兩半互相飲酒(類似現在的交杯酒)還歷歷在目,現在卻閑置了下來,已經和柴火為伍了。

衍生的意思是作者內疚冷落了妻子。

神特么有一個瓜放在柴火堆上……

如果沒有一個懂行的師傅來教,誰知道最後會讀出什麼玩意兒來。

搞完兩個要簽名的地方后,中介又排隊拿了號,下午繼續排隊。

中午就在房管局群眾撐起的一條飲食街上隨便吃了點什麼,又開始苦逼的排隊。

人都吃飯去了,還是得排,不然得排更久,說不定一天辦不完。

下午三點多,終於眼看要搞定所有事情了,景苦看着疲憊的甘如薺:“要不給你師兄打個電話,約晚上吃飯聊聊?”

甘如薺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方爽朗:“哈哈,小師妹,終於又接到你的電話了。”

“王師兄,我在蓉城。”

“啊?沒聽到老師說啊?”

甘如薺無奈:“我是來工作的,我有一個……朋友想約你吃飯。”憋了半天,最終甘如薺說出了朋友兩個字。

景苦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相處一個多月,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了,還不能是朋友?

“什麼啊,小師妹你來蓉城我就該請你吃飯的,不過你得朋友……我又不認識,請我吃飯幹嘛。”學者嘛,大多有性格。

“你可別後悔。”

“我有什麼好後悔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應酬。”

“嗯,我朋友五方磐石對於請不到你吃飯表示深切哀悼。”五方磐石几個字加重了語氣。

“啊?誰?就是那個五方磐石?西遊記的作者?”王師兄立馬答應:“吃飯好啊,吃,哪兒吃?”

“你不是說不喜歡應酬么。”

“那怎麼可能,也要看對方是誰啊,這位高人到底啥樣?”

“見了不就知道了,掛了哈,定了地方我給你發信息。”

景苦看甘如薺掛了電話,才小心翼翼詢問:“對啊,我剛剛都沒想到,你到了蓉城,不回家么?還跟我住酒店?”

甘如薺不想回答。

景苦看不見眼色,繼續:“你好歹和你爸吃個飯什麼的吧。”

“還不是為了照看你。”甘如薺扯故。

景苦:“別扯犢子,我有什麼好看的,我知道了,你說你在海港城長大,你爹媽不是離婚了吧?”

“知道還說。”甘如薺習慣了景苦的風格:“你丫你,什麼都說得出來,說話也不過過腦子。”

“想那麼多多累。”

“也對,你的腦子都留着創作呢,賺錢專用。”

“你不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咦,這一句不錯,不是現寫出來的吧,全文是什麼?”

景苦多不要臉的人,張口就胡說:“那當然,本大才被土牆砸到的時候腦子裏就過了這首詩。”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土屋牆傾倒。

牆倒覆背猶負山,才悔午間無酒歡。

我料風雨不遮蔽,不怨泥土重吁噓。

俠女抬手施救援,使我能逃出生天。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

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嘖嘖嘖,開頭結尾挺好,中間差了點,還挺有味道的。”

景苦尷尬甩頭:“那什麼,重在會意會意。”

晚上,兩人到了一家火鍋店。

剛進門,一個男人沖了出來,看了一眼甘如薺,然後緊握景苦雙手:“五方磐石對不對?久仰久仰!”

我勒個大草,這兒可是蓉城,是蓉城,著名腐都,兩個男人嘰嘰歪歪成何體統,景苦抽出手:“王大師,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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