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承父業

此時正是晌午。

崇安街處，含香路中段，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青年男子正在緩緩地走着。走動的同時，神情又像在思考着什麼。

不覺中青年男子停下來腳步，他抬頭望了望對面的一個店鋪，內心感到些許惆悵。

“晁家炒貨。”晁帆望着那被風吹日晒早已掉色的招牌，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笑中卻帶着一絲無奈。

“唉，沒想到十六年後我竟然又回來了。”晁帆自嘲的搖了搖頭，隨後緩緩的走了過去。

他從那黑色風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黃銅鑰匙，插進了門鎖上。

“咦，居然開不開。”晁帆皺了下眉頭，想必是時間太久了，鎖內上銹了吧。他把鑰匙慢慢的來迴轉動，拔下又插入，費了好一陣子才把這把銹跡斑斑的鎖給打開。

“咳咳!”就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那門上的灰塵也隨之飄落，厚厚的一層灰塵在光線中飛舞，嗆的晁帆是連連咳嗽，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

此時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就在那扇大門被推開的剎那，光線也隨之的照入了整個房間，瞬間原本漆黑的屋內也漸漸的明亮了起來，房中的擺設也緩緩的出現在了晁帆的面前。

東倒西歪的木板架、堆滿牆角的煤炭渣、雜七亂八的麻皮袋、還有地上一攤早已經發霉的花生及瓜子殼……

晁帆望着這些雜亂的東西不由的眉頭一皺，隨後不禁感慨道:“唉!也罷，也罷!”

“誰讓路是你自己選的呢。”晁帆自嘲地說道。

原來晁帆大學剛畢業就被他那“可愛”的老父親給發配到了這裏來，美其名曰子承父業，理由竟然是做人要說話算數，小時候許的願望長大后跪着也要去實現。

一想到這他就想狠狠的抽自己兩巴掌，你說自己當時許什麼願望不好非說長大后要干這又臟又累的炒貨。

這可真的是長大后我就成了你啊！

“算了，我還是把這些收拾一下吧。”晁帆看着那沒法下腳的房屋內，索性就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成大事之前，還是先來個大掃除吧！

而就在晁帆辛勤奮鬥的時候，天空中一個硃紅色的石頭在做着自由落體運動，好似是被人刻意的拋出，又好似逃命般的飛跑。

石頭忽明忽暗，明的時候硃紅色極其耀眼，暗的時候又彷彿消失在天邊。

然而這一切卻無人發現。

“嗯?晁子居然開門了?”對面路邊擺縫紉攤的老奶奶望着晁家乾貨鋪自言自語道，顯然她剛才縫紉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晁帆的經過。

晁帆所在的這個房子倒是有些寬敞，前面有兩間房子大小的地方當做門面，後面還有一個院落與兩個分別充當卧室和倉庫的房間。

此刻的晁帆正在忙裏忙外的打掃着，他把有用的木板架和支架用的木馬腿搬進了後院，隨後又把發霉的瓜子花生等垃圾都用大麻袋裝起來，放置到了店門旁，等待着晚上打掃的保潔人員回收。

“這老頭子真是坑兒子啊！李成凱讓他兒子創業還給留了幾個億的創業資產呢，他倒好，就給我留了這家破門面房。”晁帆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了一件略微顯舊的深藍色大褂，藍色大褂的左上角上面還迷糊的印着“晁家炒貨”四個大字。

晁帆是一邊埋怨着他那坑兒子的老爹，一邊把又一袋子裝滿的垃圾攜放在了店鋪門口。

“咦?你不是晁子啊！”那對面的縫紉老奶奶，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扶了扶她的老花眼鏡，上下打量着晁帆，再次確認道。

晁帆當然知道老奶奶的口中所講的晁子是誰。

晁子是這一附近的鄰居對晁帆的爸爸的稱呼。

“奶奶好。”晁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由的笑着對眼前這位老奶奶喊道。

望着她那滿頭的雪白髮絲晁帆不由的暗自感慨道，沒想到李奶奶居然老的這麼厲害了。

“你是?”李奶奶疑惑地問道，她覺得眼前這位小夥子很是陌生卻又感到很是熟悉。

忽然間李奶奶的雙眼放光，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你是小炒飯!”李奶奶拍腿叫到。

李奶奶的話語中帶着驚喜與激動，她顯然沒有想到那七歲離開這裏的頑皮可愛小炒飯居然又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你爸媽呢？”李奶奶握着晁帆的手問道，問的時候還不由的仔細打量晁帆，笑着自語道:“長大了，長高了，當年的小炒飯變了大炒飯了！”

“我爸媽他們退休了，這不，我就來接班了。”

晁帆的雙手被李奶奶緊握着，力氣不是很大，但是晁帆卻感受到了來自內心中的溫暖。

按理說小時候的情感長大后是容易被淡化的，可是他卻感覺到他對這李奶奶的感情卻很深刻，想必是小時候李奶奶經常給他做新衣服穿和給一些好吃的緣故吧。

“哦，不幹了，來接班，不幹了……”李奶奶還在抬頭慈溪的望着晁帆，像是望着自己的孫子。

“什麼!你說什麼？你要來接班?!”李奶奶立刻緩過神來，那笑容的臉瞬間變得嚴肅，語氣中有些生氣又有些不敢相信。

“嗯——是的，我來接班。”晁帆知道，李奶奶要是這個表情，那她一定是生氣了。

可是李奶奶並沒有繼續責問晁帆，而是繼續望着他，“這是你自己的決定，還是你爸媽的決定?”

李奶奶知道晁帆來自小縣城，家庭困難，晁子兩口奮鬥了這麼多年可最後也就是把兒子供上了大學和把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店面給盤了下來罷了。

難不成晁帆家裏面又有什麼困難不成?李奶奶心中暗自思量着。

“這是我爸媽的決定，……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晁帆小心翼翼地說著，李奶奶的嚴厲那他可是從小就領悟過的，他望着李奶奶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惹着李奶奶不高興。

“好，你——好啊！”李奶奶氣憤地指着晁帆說道。

她在這擺攤也有十餘年了，晁帆他爸媽乾貨生意她是十多年來看在眼裏的，其中的辛苦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沒想到這剛上完大學的小炒飯如今又步入了他老爹的後路。

“你爸媽當初跟我說你考上大學了我還為你高興呢，沒想到你如今竟自暴自棄的選擇了這個行業。”李奶奶搖頭嘆息道，言語與神情中儘是失望與悲哀。

她望了望晁帆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身直接的回到了她那縫紉攤位上，收拾起了東西，看樣子是準備收工了。

李奶奶推着她的三輪小推車，這也是她十多年來一直使用的工作車，臨走時還一副一臉嘆息的樣子。

晁帆的心中百般滋味，他深知小時候李奶奶對他就如親孫子一般，現在自己又回來做了這個行業，他知道李奶奶這是為他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