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們也算是一對可憐之人

看看時間，差不多六點多鐘。出去走走吧。

唯鎮公園，早上也是人群聚集的高峰期，有些人正圍着公園的水塘慢步時晨跑，有人在公園健身器材處做着健身煅煉。有些人在打健身太極。總之，公園的每一處地方都顯示着蓬勃的生機。

莫小川默默地走着，心態平和。觀察這芸芸眾生也是修行的一種手段。

在公園的西北角位置，有一塊不大的空地。空地上一位中年人正在打拳，一位中年婦女，身穿一套運動服。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安靜地看着。中年婦女鼻尖上還微微有些汗珠，想必是剛剛運動完。中年婦女看向男人的眼光，帶有溫馨，愛戀，幸福，還有一絲複雜的痛楚。

正在打拳的中年人叫做肖建軍，是蘇城市公安局局長兼政法高官，可謂是蘇城這座城市的巨頭之一。坐在一旁看他打拳的是他的妻子王潔，在蘇城任衛生局局長一職。

這時候，莫小川也站在空地的邊緣，看着中年人打拳。中年人所打的拳，剛好昨晚莫小川練過。這拳法名曰：八極。

八極拳，華夏拳術名稱。而“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中的八極說的就是八極拳。莫小川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關於八極拳的電視劇，裏面拳館的弟子在練習八極拳時，都會首先大喝一句：“八極八極，八方極遠之地。”那時候，莫小川只聽出這句話無比的氣勢磅礴。然而自練習了八極拳之後才知道。原來八極的意思就是八極拳勁力發出，便可達四面八方極遠的地方。

八極拳動作樸實簡潔，剛猛脆烈，多震腳發勁動作。取其以六種開法即六大開作為技法核心、破開對方門戶也就是防守架子之意。八極的意義在於勉勵門內弟子要將八（把）式練到極高的境界。另外八極的訓練講求頭、肩、肘、手、尾、胯、膝、足八個部位的應用。所以八極之名是要求本門弟子將這八個部位的功能發揮到極致。

在漢朝劉安寫的《淮南子》裏記載：“九州之外有八寅，八寅之外有八紘，八紘之外有八極。”這裏八極代表了極遠之處。八極拳之名也是要本門弟子將八極拳的勁道練到極遠之境。

而此刻看肖建軍拳法剛猛，舉手間卻是樸實簡潔，勁力隨拳法運轉，更增勇猛之意。想來這八極拳必是傳自名門正宗。經多年演練，這八極拳已經被肖建軍練到了高深之處。

在以前，看別人練武是犯大忌的。往往被認為是偷師，從而受到嚴重的處罰。但現如今，熱武器盛行，古武勢衰，是啊，你練的再好有什麼用，不是都說嗎，身手再好，一槍放倒。如此以來，現代人修習古武術的念頭就淡了。再加現在好多年輕人也吃不了那個苦。所以古武除了一些傳承世家和門派，已很少有人問津了。年輕人更寧願去學什麼這道，那道的速成類功夫。本末倒置，讓人不勝唏噓。

也正是這個原因，現代對於看人練武這一行為，並不算什麼犯忌諱的事。當然，遇上老古董的話又另當別論。然而以老古董的呆板保守來看，也不可能來這人多嘴雜的公園練武。

肖建軍八極拳打完，站好收勢。沖莫小川笑了笑。莫小川剛來看他練拳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他還以為莫小川只是個看看熱鬧的小年輕。沒想到莫小川卻一直看他把拳打完。或許這年輕人也喜歡這一行吧。

莫小川看到肖建軍沖他點頭微笑，莫小川神情複雜地看了肖建軍一眼。良久，才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肖建軍接過王潔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本想和莫小川聊聊，看莫小川的樣子，對古武很感興趣，現在很少見到喜歡古武的年輕人了。

然而正看到莫小川在搖頭，一臉的惋惜。使得肖建軍眉頭皺了起來。發現莫小川就要離開。肖建軍馬上開口道：“小兄弟請留步。”

莫小川停下腳步，迴轉身詫異地看着肖建軍：“您叫我？有事？”

肖建軍微微一笑，問道：“小兄弟可是也知道古武？”

“懂一些。”莫小川愕然，沒想到肖建軍會這樣問他。

“哦。”這一下肖建軍倒愣住了。他沒想到莫小川竟然毫不謙虛地用“懂一些”來回答他。

這時，王潔也走過來站在肖建軍身邊，饒有興緻地看着莫小川。

“呵呵---剛才我打完拳后，小兄弟看的只搖頭嘆氣，既然小兄弟也懂古武，想來也知道我練的拳法，不知我練的拳法可有不妥之處，入不得小兄弟的法眼？”肖建軍乾笑兩聲，語氣中已有些不客氣。

懂一些，年紀輕輕卻如此驕狂，或許是覺得自己會些沒大用處的花架子，可能在同齡人中佔過幾次上風，就覺得自己了不得，總是以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來自居。這種年輕人肖建軍見過太多了。

“你的拳法沒有不妥之處，出拳剛勁有力，拳意威猛霸道，已有了達八極極遠之地的意思，深得八極拳真髓，想來也是師出名門。而你全身氣血鼓盪，血氣旺盛，怕是要進入下一階段的徵兆。”莫小川淡淡地看着肖建軍言道。

“呃。”肖建軍再一次愣住了。難道這少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肖建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曾記得自己入門的時候，師父就曾告誡過自己。行走江湖有四種人是不能輕視的，和尚，道士，女人，小孩。這四種人既然敢一個人出來闖蕩，身上必有不凡之處，要不就是技藝驚人，要不就是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可奪人性命。難道這年輕人就是四種人中的小孩。

“那小兄弟你搖頭嘆氣是出於何意？”肖建軍壓下心中的疑惑，收起輕視之心，正色問道。

莫小川張了張口，終歸還是沒能說出來。

“哦，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忘了江湖規矩。還請小兄弟不要見怪。”肖建軍見莫小川欲言又止的樣子。還以為莫小川怕是泄露師門機密而不便多言呢？而自己剛才所問，也確實唐突了。

“並非是我不想說，而是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引起誤會罷了。”莫小川擺擺手說道。

“既然是這樣，小兄弟但說無妨。我肖建軍別的不說，但絕對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肖建軍保證道。

“唉，那我就說了，唉，你們也算是一對可憐之人。”莫小川一句話連連嘆了兩次氣。

肖建軍聽了之後，先不說怒不怒吧，倒真讓他哭笑不得。他肖建軍，京城肖家三子，任蘇城市公安局局長兼政法高官，因肖家的原因，就算是蘇城市市委書，市長，也會給他幾分薄面。在蘇城也可以說是權勢滔天。雖剛正不阿，不蠅營狗苟，不貪污受賄，正當所得也足以算的上殷實之家。

而其妻在蘇城市衛生局任局長一職，也是一個實權部門。在蘇城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夫妻二人關係更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是長輩和同輩所羨慕不已的模範夫妻。

二人膝下有一雙兒女，兒子肖剛已參加工作在狼牙特種部隊做大隊長。女兒肖雨彤，現年二十歲，在京南師範大學讀大三。兒子孝順，女兒嬌美。這樣的家庭是任何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這年輕人竟然說他們夫妻二人是可憐之人。

也幸虧莫小川事先把肖建軍的後路給堵死了，也幸虧莫小川沒穿一身太極八卦袍，手拿一“鐵口直斷，判演吉凶”的小幡兒。否則，肖建軍肯定二話不說，先是衝上去一頓老拳揍倒再說。但自己之前說了，自己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也是自己讓別人不要擔心，也是自己讓別人說的。你說這樣，你還能上去揍人嗎？何況這也不是多難聽的話，就算難聽一些，他還不是得聽着。

旁邊王潔聽不下去了，俏臉一寒，怒道：“你這小年輕怎麼說話呢？哼，想騙人也不打聽打聽底細。竟然騙到我們身上來了。了得你了啊。”王潔畢竟是多年的一把手，發起怒來，自是一種攝人的氣勢，讓人感覺到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莫小川也不生氣，而是微微一笑，看向肖建軍。意思是，你讓我說的，現在出了漏子，你看着辦吧。你擺的平，我就接著說，你要是擺不平的話，那就對不起了您吶。哥也不伺候。

肖建軍看莫小川笑的坦然，一雙眼睛清澈深邃，臉上沒有一點懼意。倒是有些仙風道骨，一切自然的隨意，讓人心中頓生敬服之感。想來不是那些耍些小伎倆，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而且以多年的處世經驗來看，這年輕人也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世事難料，如果萬一呢？

於是便拍了拍王潔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且聽莫小川後面還能說些什麼。

王潔心中頗感不滿，嘴裏嘀咕道：“年紀輕輕也不學好，像個江湖術士一樣，到處騙人，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又有什麼值得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