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 醫者
確實英氣。
瞧那眉眼,那臉型,劍目星眉,稜角分明的輪廓,一舉一動間都是說不上來的瀟洒,雷厲風行。
梁山剛開始還擔心那姑娘在治療上使壞,可看見她身邊的梅州都沒吭聲,而且把狄九的衣服撕吧撕吧,在傷口上上了葯后,他還把自己額頭上那塊已經被血染成紅色的布條拆下來,將自己眉心那處深刻見骨的傷口露了出來。
任由那個姑娘給他治傷。
梁山那多疑的心思也就漸漸的收攏了,但他心底深處還是暗暗的警惕着那姑娘。
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又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大事,梁山這才坐到門口的火堆旁,無聊的伸出一隻手撿起一根木頭棍子,捅了捅將要熄滅的火堆,打了個哈氣。
最近這段時間每天不停地跑,每天不停的躲避着追兵,睡眠是真的不夠。
他又打了個哈氣。
屋裏的氈房帘子被老漢打了開來,撩到了門後面,屋子裏隱隱約約的響起那姑娘慢條斯理的說話聲。
梁山坐在火堆旁邊百般無聊的聽着,可他總覺得哪裏似乎有點違和。
哪裏不對勁?!
他緊擰着眉頭,暗暗琢磨那不易察覺的違和感。
“喂,晉國人。”
突然,自己的鞋幫子被人輕輕踢了一腳,一個奇奇怪怪的說話聲響在耳邊。
梁山猛地抬起頭,望着那個拉着女大夫過來的半大少年,他的腦中靈光倏地一閃。
他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的。
他震驚的指着少年,又指了指氈房裏面的女大夫,嘴巴半天合不上,“你,你,你們居然會說晉國話?!”
還說得這麼流利?!
尤其是那個姑娘。
如果不是他見到了那姑娘的長相,估計他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個晉國人。
對於梁山稀奇古怪的樣子,那半大的少年見怪不怪的又打了個哈氣,伸腳又踢了他一下,叫他給自己讓個位置。
坐下后,他又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背靠着身後的木頭梆子,眯着眼睛看着梁山道:“原來我們剛才碰見的追兵是找你們的啊,你們躲得可真嚴實啊,這是啟封大叔幫你們的吧。”
“啟封大叔?!”
梁山順着少年的眼光望了一眼氈房裏的老漢,“你們認識?!”
“認識,當然認識了。”
啟封大叔聽見遠處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過頭,遙遙的朝着正談話的倆人微微一笑,然後招手叫自己的小孫子,從儲藏車上搬下來一隻半大的羊腿,架到火上給他們烤着吃。
梁山禮貌的道了一聲謝,接過刀子在羊腿上割了幾條刀口,方便那羊腿好烤熟。
少年將手往臂彎里一塞,他換了個姿勢繼續剛剛那個話題:“啟封大叔人很好的,我們平時看完病人,只要路過大叔的氈房,大叔就會給我們烤羊肉,喝奶酒,如果時間太晚了,他還會留我們住宿,他怕我們黑夜趕路,不安全。”
梁山繼續處理着羊腿,聽着少年的話,他隨口答了一句:“那你們的晉國話也是大叔教的?!”
少年:“......”
靜默了一瞬,他抿了抿嘴巴非常自然的就轉移了話題。
“我們是看在啟封大叔的面子上才幫你們的,你們就算不能幫大叔回到家鄉,但是也別害他......”
頓了一頓,他忽然回過頭瞄了一眼氈房,然後聲音壓到最低道:“如果你們實在沒有把握能活着出梁國,我奉勸你們,治好了傷,就快走,這附近可都是梁兵,如果被梁國人發現大叔收留你們這些晉兵,那大叔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所以說,大叔救了你們一次,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們是不會告發你們的,快走,聽到沒有。”
說著,少年顰着眉毛,冷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厭惡的,活像他們是個瘟神一樣。
少年站起身走到一邊的馬車上,往上一蹦,他躺在馬車上,胳膊擋着眼睛,歪着腦袋似乎睡覺去了。
而一邊坐着的梁山卻是奇怪的望着說了兩句話就跑掉的少年,眼神沉思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氈房內的女大夫手法利索的替梅州包紮好傷口,又幫他將軟趴趴垂在身體右側的胳膊接起來,掛在胸前。
做完這一切,她這才從身側的醫藥箱裏抽出一條手帕,小心的替狄九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感嘆一聲,她道了一句:“這人倒是沒什麼大礙了,雖然傷口深了一些,距離心臟也是近了一些,但是,好在處理的及時,也沒惡化生瘡,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梅州點了點頭,“謝謝。”
“不用謝。”
女大夫回首一笑,收拾好自己的醫藥箱,她伸了個懶腰。
給十多個人治傷,還真是一項體力活啊!
“最近這幾天,我會一直跟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不用擔心啊,我會一直把你們治療到康復為止的。”
梅州沉默。
女大夫也不在意,看梅州長了一張面癱臉,總是冷冰冰的樣子,就知道他這個人不太喜歡說話。
不愛說話,她也不勉強,雖然,是他們有求於她,但是,醫者父母心嘛。
雖然這樣想,感覺她有點偉大的過了頭,居然連敵國的人都幫助。
可,是不是敵國的,跟她有關係嗎?!
女大夫冷冰冰的翹了翹嘴角,拎起自己的醫藥箱就要出去,這時,身後的梅州突然開口了。
“這裏的味道,很不好聞吧。”
女大夫微微驚訝了一瞬,轉過頭看着梅州。
梅州抬起頭,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你是梁國人。”
女大夫驚訝過後,挑着眉頭點點頭,十分爽快地應道:“對,梁國人,怎麼,不相信我?!怕我害你們?!”
說著話,她又是譏諷的勾着嘴角笑了一笑。
不相信也罷,反正對於用自己的醫術害人這件事,她還是很不屑做的。
而且,對於梅州的懷疑,她也是很不屑解釋的,反正醫都醫了,大不了,就等最後結果唄。
不過,看這個男人興師問罪的樣子,她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梅州會跟她說什麼,無非就是,‘我們是敵人,你給我們治病,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反正這種話她都聽慣了,這個男人說再難聽的話,她都可以接受的了。
她冷冷一笑,就見梅州往前進了一步。
雙眼直直的盯着她,這女大夫坦坦蕩蕩的表情倒是盡收於梅州的眼底,他動了動嘴唇,本來想要說的話在嗓子裏一轉,咽了咽唾沫,他就把那句‘不相信’給改成了:“我也是大夫。”
如果不相信人家還讓人家治病,那不是顯得自己忒矯情了一些?!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大夫,那姑娘給他們用的葯,他都聞過了,裏面除了最常見的治傷草藥,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
梅州慢悠悠的咧了咧嘴角,輕輕道:“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姑娘救了我們的性命,卻不知姑娘的尊姓大名,在下木州,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也好日後,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