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步步緊逼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錢玉的反應卻很奇怪，她的情緒平靜，眼眸低垂，動動嘴唇，輕聲開口。
“玉兒……”
華悅看出她的迷茫，語氣也不由軟了下來。
錢玉抬頭看過來，努力扯出一個笑，帶了些蒼涼。還沒有等華悅反應，她伸手敲了敲門，揚聲道：“去請皇上。”
“玉兒！”
華悅反應不及，沒有來及阻止，便聽到外面的小丫鬟領命下去了。她下意識用力，將錢玉的手腕攥得生疼。
錢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單薄的笑來，眼神專註地望着華悅，聲音極輕：“華悅姐姐，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她臉上還畫著妖艷的妝容，但是眼神卻像是孩子一樣迷茫。話音未落，便有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玉兒……”
華悅心裏抽得一疼，忍不住輕聲喊她。
錢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將臉上的眼淚抹掉，將情緒重新收拾好：“今晚要亂了，華悅姐姐還是早些躲起來吧。”
她將手抽出來，取出帕子，將臉上的淚痕擦掉，聲音壓得很低。
“不可，不可！”
華悅已經猜到了她要做什麼，眼中劃過驚慌，伸手想要攔她。
“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錢玉后錯一步，躲開她的手，抿唇淺淺的笑着。恍然間，竟似乎能看到兩年前那個單純少女的影子。
華悅明顯愣了一下，隨後還想要再說什麼。
錢玉突然開門叫了一個小宮女過來，在她的耳邊吩咐了幾句。
“玉兒，今日的事便是成了，高煜也不會善待你的。”
等小宮女退下了，華悅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將聲音放柔，勸誡道：“那就是個有狼子野心的人，你怎麼就是不聽那……”
她努力勸說著，錢玉卻沒有再回答，隻眼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宮女的動作很快，抱了一個小箱子重新敲響了門。
錢玉打開門，將小箱子拿過來，塞進華悅的懷裏，屈指在箱子上輕敲了敲：“把這個箱子帶走吧。”
“這？”
華悅皺了眉，帶着幾分不解將箱子打開。
裏面卻並不是刺眼的金銀財寶，而是一件衣服和幾件首飾。
“財不外露，我在這件衣服里給姐姐縫了幾張銀票。還有這幾件首飾看着雖然不起眼，但都是足金的。也能換些銀兩。”
錢玉伸手將衣服撥弄了兩下，將玄機之處展示給華悅看，聲音格外平緩。
“玉兒！”
華悅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去拽她的手腕。
錢玉抬眼看過來，伸手將她抱住，聲音更低了幾分：“最多半個時辰，叛軍就該進宮了。還有……”
她頓了一下，撐起一抹笑，聲音也放得輕快：“寶千公公是好人，姐姐若是找不到更好的，就……”
後面的話，錢玉只覺得嗓子發緊，咬咬唇有些說不出來了。
“玉兒，你和我一起走！我們先躲到冷宮裏，等到叛軍殺進來了，肯定不會先搜查冷宮。以後再找機會跑出去！”
華悅哪裏聽得了，她說這樣交代遺言的話，伸手將她抱住，聲音中帶了幾分急切。
“華悅姐姐。”
錢玉卻扭着不肯動，語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
華悅的動作一僵，別過頭，卻還是在聽她說。
“以前，我總是做錯事，也總是被華悅姐姐照顧。這最後一次，華悅姐姐就接受我的好意。”錢玉說著話，從華悅的懷裏退出來，箱子蓋的內側摸索了一下，突然取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
她將令牌塞進華悅的手裏，語氣強硬起來：“這是出宮的令牌。你現在就去找寶千公公，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出宮！便說是浣洗司的人就可以。”
錢玉這樣說，華悅哪裏能聽到她的。
最後，還是皇上來了，她強行將華悅轟走。
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錢玉整理了髮髻，千嬌百媚地笑着靠了上去。
在暗處的華悅遠遠地看她，眼見着她將皇上迎進屋裏，才咬咬牙轉身離開。
天，很快就黑了。
在最後一束陽光都收回去的時候，宮門外傳來了廝殺的聲音。
夕涵沒有睡着，遠遠地聽到了聲音，猛地坐了起來，整理了衣服快步下床：“十三，怎麼樣了？”
“主子！”
十三沒有回答，只側身將夕涵擋住，警惕地看着院門口。
“姐，你先進屋！”
皆據也聽到了聲音，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想要將夕涵推回屋裏。
“來了？”
夕涵的眉頭緊皺看向一處，雖是疑問的語氣，但是神情明顯是肯定。
皆據正想要安撫着她幾句，院子裏便出現了幾個暗衛，還有有幾個熟悉的面孔。
他們手持刀劍，將夕涵幾人團團保護起來。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院子的門被踹開了。
血腥的氣味鋪面而來。
穿着重甲的士兵沖了進來，卻是對峙的狀態，沒有急着動手。
皆據伸手拉了夕涵一把，側過身想要保護她。
而他的身前，亦有陸枕、陸待兩兄弟擋着。
“許久未見了，夕涵姑娘。”
圍上來的士兵分成兩路，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邁步走了進來。
他的面上帶了溫和的笑，眼中像是纏綿的愛意，與這樣肅殺的景象一點都不相符。
“高大人，你的衣服上沾了血。”
夕涵拍拍皆據的肩膀，將身形顯露出來，也抿唇笑了，視線掃過高煜衣服上的血，語氣有些隨意。
“嗯？確實失禮了。”
高煜低頭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語氣中帶了些歉意。若是單看他一人，倒真像是翩翩公子的月下之約。
然而站在他兩側的士兵都是嚴陣以待，有的人手裏的刀還在滴血。
夕涵的眼眸微垂，快速將眸中的不安壓了下去。
她其實也在怕。
夕涵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是死了，再睜開眼便會回到現代。
所以，她不怕自己會死。
可是……
看着高煜青衫上的血，她會忍不住地想，哪會不會是束和的血？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她便怕得發抖。
夕涵將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在袖子裏攥緊，將所有的慌亂掩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