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魚
正午時分，正是游泳的好時候，這條河承載着我們快樂的童年少年。
花牛指河中間，有一個移動的黑色物體：“蛟娃子！”他說的土話，蛟娃子學名江豚。
我憑高一看，笑：“你眼花，明明是條大魚。”
一條大魚的背鰭，高高聳立，隨水流緩緩而動。
我動了心思，這要是抓回家，能吃多少頓啊！
河邊的孩子，自小在水邊長大，水性都不差。貪心之下，我也不多想，划動胳膊就朝那高高的魚鰭游去。
待離魚近些，我放慢手腳，以免打草驚蛇。看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怕有一百多斤。
我壓抑着狂喜，越近，卻越是心驚，開始遲疑。別看它動作遲緩，發起威來，在水中我絕對不是對手。
離魚四五米的距離，清清楚楚地看到魚鰭上厚厚的苔蘚，我心中驚呼，這魚得多大啊！
望着陳年山石一樣樹在我面前的鰭背，我遲疑着。有心要往回遊，又怕大頭花牛兩人笑話，只好耐着性子，看能不能找機會下手。
水下的魚頭突然抬出水面，圓圓的眼睛直視着我，似有話對我說。
正當我心慌之際，岸上一陣長嘯傳來。
魚受驚嚇，憑空一躍，半截身子露出水面，一股水柱從嘴中噴射而出，直衝天上。
一驚之下，我再不顧其它，飛快轉身，向岸邊游去，不敢回頭。
手忙腳亂來到岸邊，大頭花牛也被河中的異象驚住，三人齊往上跑。
村頭大樹如置於狂風暴雨之中，劇烈擺動，密集的枝葉翻騰拍打着地面，地面竟無路可過。
我們三人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端詳，先看個究竟。
這棵大皂角樹頗有來歷。
喬家莊人據傳祖上是山西喬家分枝，官居朝堂，得罪權戚，合家隱名南遷，覓此依山傍水之地安居下來。
村前有一條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水淺的時候，只有幾十米寬。夏季洪水下來，河面寬到一兩里，聲勢嚇人。
河水在村口轉個彎，衝出一個深潭來，面積很大，深不可測，沒人能探到過底。
老輩人傳說，潭中有條蛟龍，漲山洪時有人見過此物露頭。
又有風水高人言，村頭深潭有個名堂，叫“惡龍擺首處“，對整個村子不利。
村人四處尋找破解之法，終於遇高人指點：置一真龍於村頭，可鎮住河中惡蛟，保一村平安。
村人驚疑，去哪找得到真龍？
高人又言皂角樹為龍樹，取其刺虯盤如龍角之意。種此樹於村頭，可鎮住潭中蛟龍，護佑平安。
村裡人不敢違拗，種下皂角樹，尊為“神樹”。
幾百十年下來，此樹長得高大無比，四五人合抱，樹冠佔地幾畝，一把巨傘般護住村子。
喬家莊。
正午之時，賒刀人出現，背上一個碩大的帆布包，自帶一股霸氣。
一群小孩在大皂角樹下玩耍，看有外人進村，齊聲圍上去。
卻懾於賒刀人身上的強悍之氣，不敢靠近，只是躲在皂角樹后，露出小腦袋驚異地看着這個高大的男子。
賒刀人放下背包，注意力放在大皂角樹上。
凝神片刻，他取出一個拳頭大小黝黑的物事，舉在嘴邊。
一聲長嘯，如獅吼虎咆，鷹啼雕鳴，萬獸齊吼。
小孩子們本對賒刀人忌憚三分，此時更是嚇得遠遠躲開。
嘯聲越來越烈，似要穿透九天，大樹在厲嘯聲中，東俯西倒，讓人心驚。
這棵皂角樹有四五人合抱，平常再大的風，它的主幹也是紋絲不動。
今天如此反常，村裡人人心驚肉跳。
巨樹俯首，枝葉紛落，如有千軍萬馬爭鬥於枝葉叢中。
突然間一聲暴響，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從樹冠中彈射而出，向遠處遁去。
賒刀人喝道：“孽物。”放下手中物事，手腕抖處，一把菜刀執於手上。
只是一把菜刀而已，在他手裏，卻滿是凜凜肅殺之氣。
金光速度飛快，一離樹冠，便到了遠處山頭上樹林附近。
這金光是在躲避賒刀人，原以為它會逃進樹林，誰知隨着嘯聲靜止，它卻停於最高樹梢，陽光之下閃閃發光。
嘯聲止，金光遠，我和大頭花牛三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鋪滿地的落葉，往村裡去。
皂角樹下，平常是我們的樂園，沒想卻被弄的如此混亂不堪。
花牛抬頭指着皂角樹上，聲音怪異：“看，看！”
我和大頭抬頭看，也呆住了。
皂角樹枝幹處，一個粗大烏黑的蛇頭低垂，兩眼直瞪着我們。
烏蛇看到了我們，呼的一聲，向樹榦內縮了回去，片刻不見。
見此怪象，我們不敢再停，也不顧散枝敗葉擋道，向外直奔。
我邊跑邊想，一定是樹榦中心有空洞，烏蛇躲進裏面去了。
出到外面，賒刀人傲然而立，眼神炯炯，直向遠處金光閃爍之處。
本來以為剛才異象是烏蛇引發，但看賒刀人和村裡人表情，似乎有更嚇人的事，隨着眾人目光處看去，我驚問道：“那是什麼？”
賒刀人眼光不離遠方，紋絲未動，答：“騰龍金蛟。”
他這樣說，金光應該是活物，好霸道的名字！
我想再問，賒刀人吼道：“閃開。”口氣中自有一份威嚴。
我不滿，暗道：“靠，裝什麼大頭，喬家莊可是我的地盤。”要招呼大頭花牛一起上前，給他厲害瞧瞧。
回頭一看，這倆早隨村人遠遠的躲開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勢孤力單，只好也往後退。
賒刀人轉動菜刀，太陽光照在刀面，反射而出，直指遠處金光之處。
原本靜止不動的金光，一遇反射光竟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成一個金色圓球，迸出耀眼的光芒，和菜刀射出的光遙相呼應，顯得詭異無比。
再看賒刀人，卻穩穩而立，顯得胸有成竹。
金球轉動一陣，突然彈開，同先前一般，向我們這方直射而來。很顯然，是衝著菜刀光芒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