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后
這會子正是賞春踏春的好時節。天微微帶着一些暖意,花也開了不少,枝頭上的綠意總也遮擋不住,花貴妃穿的稍稍厚一些,雙手總是下意識地捂在自己的肚子上。
這約莫着是懷有身孕,像是三四個月份,難怪她要這樣小心地護着。
身後的宮女太監們趾高氣昂有面帶着小心地看護着前面賞花的精貴的美人。
身為最受皇上寵愛,又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皇上自然是百般寵愛,萬分憐惜的。在這個拿着皇后當擺設的后宮裏面,就屬她最大,品階最高,又是後宮之主,手握鳳印,榮寵不斷。就連居住的地方都是最靠近皇帝寢宮的“淑良宮”。
花貴妃有號的,被皇帝賜號“麗淑”,後宮的人誰見到都要扣手下跪,在恭敬地稱呼一聲“麗淑妃娘娘!”
這號是極有深意的,當初這“麗淑”的“麗”字原本是“伉儷情深”的“儷”字,但是說的明白些,就算她再得榮寵,那也只是皇帝的小妾。而“儷”字只有皇后才擔得起,貴妃號此字,於理不合。
皇帝無法,親自改為“麗”字,與“儷”字諧音,又是形象。那意思就是擺明了告訴眾人,雖不是夫妻,但勝似“夫妻”。這是何等的殊榮?女人的一輩子若是得此殊榮那便是無憾了吧?
“娘娘!您慢一些,當心着身子!”
花貴妃氣色甚好,一路走着倒也不吃力。
這皇宮內的花,好看一些的全部都摘種在了皇后居住的“翎坤宮”。是以若是想要賞的好花,必定是要到這“翎坤宮”一游的。
“娘娘,您來這污濁不堪的‘翎坤宮’幹什麼?萬一那惡毒的皇后……”
“莫妄言。”花貴妃眼神輕瞥身邊說話的宮女,帶着三分氣勢。
“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娘娘莫要再為不值得的人生氣!”
花貴妃看着跪着掌嘴的婢女,輕笑一聲“倒是個長心的,行了,起來吧。”說罷裊裊婷婷地進了“翎坤宮”。
這翎坤宮表面上看着挺像那麼一回事,不顧就是門面好點罷了。
這宮殿雖大,但是卻空蕩蕩的,明明是皇后的寢宮,反而像是冷宮一般荒涼。
這宮裏面一旦冷清,就和荒地冷宮咩有什麼差別。就連翎坤宮的大殿明間也是死氣沉沉。
這明間應該是富麗堂皇,不然也要是威嚴精緻的。但是明間內陳設確實寥寥無幾。青雲飛鶴的鎏金銅爐竟然空蕩蕩的,也不知是何緣故,皇后的寢宮難不成沒人了?
其實還真是沒人了。
當初皇后犯下大錯,陷害嬪妃,又害死未出生的皇子公主,蛇蠍心腸堪比毒婦,就這樣一個女人,不將她貶為庶人就不錯了,這是要走多大的好運氣才能保留皇后的位子,僅僅是散盡宮中的宮女太監?
皇后風不旭這回正在翎坤宮的,明間跪着。
這是皇帝要求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到這空蕩蕩凄慘慘的大殿來,就貴在皇后寶座的台階下。每日還要跪着抄寫經書直到天黑,否則是不能睡覺的。
“姐姐這裏真是好生的冷清!看的妹妹心中一疼,皇上怎麼就捨得讓姐姐您受如此懲罰?”
人未到聲先至。這聲音的主人化成灰風不旭都能認出來。
這女人真是不消停,就算是大肚子懷着身孕也偏偏要來參合一腳,這裏什麼都沒與,她一個禿了毛的鳳凰除了名號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如此心急也不是是為了什麼!
風不旭靜靜地跪着,不曾出聲也不為所動。背挺得筆直,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
不愧是皇后,這通身的氣度自然不是旁人能夠學的來的。花貴妃幾乎咬碎了牙!在她眼中只要一天當不上這皇后,她這心裏面就一直都不能安生!
不就是一個落魄的皇后嗎?如今沒有了耳目,沒有了權利,就連龍嗣都沒有,看你還能在蹦躂幾天?
花貴妃不露聲色,伸出手來,及時被婢女扶住。似是自言自語到:“哎,姐姐你說,這不為人母是不知道當母親的艱辛。”
風不旭不屑地發出一聲輕嘆,似是可憐誰,又似是在悲嘆,只是她依舊虔誠地跪在原地,嘴裏依舊不咸不淡的語氣:“雖說這後宮我現在是不碰了,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一日是皇后,你們的孩子就一日要叫我母后。”
說罷停頓一下,似是嘲諷地勾起嘴角:“而你們...不過是妾室罷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恐怕會污了本宮的眼。”
花貴妃聽聞後面色蒼白,如泣如訴,哭的梨花帶雨,風不旭就算是瞎的也知道那姓花的現在是個什麼嬌弱不堪的模樣!
“這種女人,麗淑何必搭理?”
果不其然,明間逆着光也不難看出那一人的身形。
“皇上,您來了!”花貴妃餘音裊裊,聲音中又帶着一絲委屈,直叫聽得人連骨頭都酥了去。
來者一臉厭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中是毫不留情的諷刺和鄙夷。伸手親自扶起行李的花貴妃,“愛妃偏偏來這賤人的寢宮找什麼晦氣?”
風不旭就靜靜地跪着,就彷彿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一般,她就像是入定,也就像是死的一般。聽着那個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在別的女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厭惡自己,就算她是瞎的,她也能感覺到來自這個男人深深的諷刺和討厭。
“皇上說的是,您心疼麗淑,麗淑自然遵命,不過皇后姐姐這樣跪着也太過傷身,您看.......”
男子揮揮衣袖,有些不耐煩“麗淑莫要再提這個惡毒的女人。”
她就麻木地聽着風的殘破聲,明明已經開春了,怎麼天還是這麼冷?冷的她想起了從前的自己。那是她也是像今天這樣苦苦地站在這裏等着他。
他也許會很忙,忙着政務。不過沒關係,男人是要將精力放在江山社稷上,無事,她陪着。她就是那樣陪着她,熬過一夜又一夜孤冷的寒夜,獨自坐在椅子上痴痴地等待那個人能回來看看她。
我真的要求的不多,哪怕一眼就好。
風不旭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大的勇氣才違背自己的父母嫁給了他。可能是花光了自己一生的勇氣。可是那個人呢?
他卻攜着另一個女人的手匆匆離去。
“那本來是屬於我的新婚夜,一個女人一輩子等的不就是那麼一天嗎?可是我怎麼就沒有那個福氣呢?”
語氣悵然若失,舌尖濃濃的都是說不清的苦澀。比黃連汁還要苦澀萬分,苦澀的她眼角濕潤。
“我這是.........哭了?”
風不旭顫巍巍地伸出手,不敢相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這是自己第幾次流淚?
說不清了,也許早在洞房花燭涼透的那一天,心就已經涼透了。可心若是涼透了,為什麼還會為那個男人落淚?為什麼會苦澀?又為什麼............胸口會酸?又酸又疼又難受,難受的她恨不得將心臟剖出來捨棄這種要死的感覺!
瑩白如玉的指尖擦掉眼眶的濕痕,可若是愛上了,又怎能輕易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