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十八歲的夢
次日早上。
夏凡平生第一次“享受”到了來自全校師生的注目禮，包括門衛老大爺和打掃衛生的大媽在內。
如果說之前“夏凡報藝考，並且只報了華夏戲劇學院”這個消息是一顆手榴彈的話，那麼這次“夏凡居然當著班主任的面向校花表白”的威力儼然就是一個TNT炸藥包，任何時候都絕對不要懷疑人類對八卦信息的追捧程度。
“呵，向校花表白的人就是他呀？”
“聽說他不但是班級裏面的吊車尾，在整個高三年級裏面也是墊底的存在，這樣的傢伙也敢向校花表白，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當著班主任的面啊……有勇氣，我喜歡！我敢說他們班主任嘴巴肯定都氣歪了，這貨今天與其說是來上課，倒不如說是來上刑的，哈哈。”
“你們聽說了么？夏凡之所以報考華夏戲劇學院，貌似也是為了追求校花……”
“別鬧了好么？先不說夏凡肯定考不上，就算真考上了，人家俞亦妍什麼身份？我可是聽說早在之前就有幾個小有名氣的導演一直想找她拍戲來着，結果被她爸媽以不想讓她這麼小就進入混亂的演藝圈為由給婉拒了，要不然俞亦妍還能在我們學校上高中？現在說不定早就成了家喻戶曉的小花旦了好么？”
“等上了大學，俞亦妍正式進軍演藝圈必定一帆風順，恐怕很快甩的夏凡連車尾燈都看不到了……哦，當然，夏凡本來也看不到人家的車尾燈。”
“說的也是呢，他這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追一個人也是需要實力的，咱們這些普通人和俞亦妍相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他呀，從來就是個笑話！”
“……”
周圍不斷的有人對夏凡指指點點，絲毫不加掩飾的表達着對他的不屑與嘲笑，每一個聲音都如同鋼針一般銳利。
“呵呵。”
但夏凡卻只是對之付諸一笑，在下定了決心表白之前，他就已經有了承受這些的心理準備，而類似的閑話，也並不是第一次聽到。
“至少，同為鹹魚，我是一條想過要躍過龍門的鹹魚，而你們卻連想都不敢想。”
他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感覺瞬間好了許多。
但剛剛走到教室門口的那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夏凡，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班主任雙手抱着胸，目光凜冽如冰，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稍微介紹一下，夏凡的班主任姓丁，名叫丁蕊，今年只有25歲，畢業之後便到了這所高中執教，教齡剛滿三年，未婚。
眾所周知，學校是一個講資歷的地方，短短三年就能夠成為帶班的班主任，丁蕊在這所高中也是頗有微詞的存在……
儘管夏凡心裏一直覺得她是一個相當盡責並且很有水平的好老師，教過的科目就算有他拖後腿，平均成績在學校里也算是名列前茅，但師生們私底下談論最多的卻是她的背景，因為她老爸是這所高中的校長——你懂得。
……
辦公室內。
“夏凡，昨晚發生的事情，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丁蕊拖過一把椅子，整齊的職業裙裝之中散發著濃烈荷爾蒙味道的成熟身軀緩緩地坐了下來，兩條黑色絲襪包裹着的修長小腿交織在一起，卻依然目光冰冷的看着夏凡的臉說道。
任誰都不得不承認，丁蕊是一個難得一見美女。
自打她來了這所高中，學校的男老師們就躁動起來了，只不過礙於她老爹的威名，才沒幾個人敢公然追求，不過私底下的小動作卻從來都沒有斷過。
而學校裏面的男生也是如此，各個都以能夠成為丁蕊的學生為榮……
只有夏凡不這麼這有多榮幸，大概是習慣了吧，從上了高中開始，丁蕊就是他的語文老師，現在又榮升為他的班主任，可以說，夏凡見證了丁蕊的整個執教生涯，丁蕊也見證了夏凡的整個高中生活。
“老師，連你也認為昨天的事情是一場表白？”
迎着丁蕊嚴厲的目光，夏凡少有的抬起了頭，這是他昨晚就已經想好的說辭。
“難道不是么？”
丁蕊直了直身子反問，領口白皙的皮膚有些耀眼。
“怎麼可能，我只是好心給俞亦妍提個醒罷了，那是我不小心預見到的事情。”
夏凡嘿嘿笑着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你擁有小說和電影裏面的那種預見未來的異能？已經預見到了俞亦妍會在昨晚夢到你？”
丁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精緻的臉頰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四個大字——根本不信！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夏凡點頭。
“別想矇混過關！實話告訴你吧，這件事教導主任和校長已經知道了，他們一致認為對其他同學的影響特別惡劣，要求我嚴肅處理，我看這次你除了要記一次處分之外，還得叫家長來學校一趟。”
見夏凡還想抵賴，丁蕊也不是省油的燈，眸子一寒直接將殺手鐧搬了出來。
“丁老師，別這樣行么……”
夏凡現在就怕這個，一旦爸媽來了學校，不但這事得挨揍，恐怕就連藝考的事情也得一起暴露，到時候一切就全都完了。
“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除非……”
丁蕊兩條裹在黑色絲襪中的修長小腿換了一下位置，臉上已經露出了一抹好像“勝券在握”的笑容。
“除非什麼？”
夏凡熟悉這個班主任的笑容，知道接下來絕對沒好事，但作為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接下來要面臨什麼他都得緊緊抓着。
丁蕊笑了笑，正色說道：“除非你答應我放棄藝考，專心把精力放到一模考試上面，如果一模你的每門成績都能夠及格，這件事我可以當從沒有發生過，不管是來自校長還是教導主任的壓力，我都替你頂着，但是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
“……”
聽完這話，夏凡固執的低下頭沉默，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夏凡，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片刻之後，丁蕊語重心長的勸道。
“丁老師，我懂，你說的我全都懂，但是！”
忽然打斷了丁蕊，夏凡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中卻已經多了一抹堅定，“我不知道你是否有過自己的夢想，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理解被迫放棄夢想時候的感覺，但，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唯一的……夢，哪怕最終是一場噩夢，也讓我把它做完好么？”
“就一次，也許過完了這個18歲，我就不會再有夢了……”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夏凡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的鼻腔有那麼點發酸，確實是有那麼點激動，因為這正是他想對所有人說卻很難說出口的話，哪怕沒有包大人的出現，他也一樣不會放棄，哪怕被全世界嘲笑。
你們隨意笑，我全都接着就是，我的人生要自己走！
“夏凡，你……”
而在聽完夏凡的這番話之後，班主任丁蕊竟對他露出了驚異的神色，就好像今天才第一天認識這個學渣一樣。
而後辦公室內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看着夏凡，丁蕊的眸子在微微的顫動，似乎內心之中的某一點被觸動了一般。
她依稀還記得，在與夏凡同樣年齡，她也有過自己的夢，但是卻被自己的校長老爹掐滅在了搖籃當中，最終被迫考取了一個師範大學，畢業后回到這座小城是繼承了老爹的意志，成了一名教書育人的老師。
收入穩定，受人尊敬，一輩子衣食無憂，這樣的生活或許讓許多人羨慕，但卻絕對不是丁蕊曾經夢想過的人生。
“回顧自己的一生，你永遠不是在後悔自己做過什麼，而是在後悔自己沒做過什麼……”
誰都無法理解，成為老師之後的某一天，當丁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竟鎖上房門親手摔碎了從18歲開始便擺在牆角吃灰的結他，蒙在被子裏泣不成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因為一切，早已無法重來。
那個18歲做過的夢埋葬在心底，墳頭的草早已高過頭頂。